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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來了,長公主又為何急著走呢?」小秦帝的俊美面孔貼在地上,上身褪了衣裳,血色蜈蚣盤滿腰脊,腥味撲面而來,如同沉沉黑夜裡蟄伏的凶獸,耐心等待獵物掉入陷阱。
他意味不明地輕笑,「太后為了回報長公主今日眾目睽睽之下對我的青眼,特意選了十名善音律的解語花去侍奉內弟,如此溫香軟玉,想必是樂不思蜀了。」
小秦帝裝模作樣地嘆息,「我秦國待客最是公平不過,既然荒帝有人伺候,豈有冷落長公主的道理?孤今夜就辛苦一點,帶傷上陣,親自服侍長公主了,望長公主千萬垂憐。」
琳琅冷笑,直接踹他一腳。
他像個繡球似的,咕嚕嚕滾遠了。
下一刻,她的耳際酣熱,他如鬼魅似立在身後。
琳琅嘆了口氣,有武功這點就是不好,耍流氓也耍得見縫插針,無孔不入。
「長公主,小奴想抱一抱您。」
「……小奴?」
她略微澀口,便被男人緊密擁進胸膛,
他的抱法極其霸道強勢,兩隻手繞過肩頸,在胸前繫結,如枷鎖般鎖住她,「噓,別掙扎了,外頭的人還在候著,雖然是一些偷懶耍滑的刁奴,也在我那繼母面前認了臉兒的,平白無故就人間蒸發的話,恐怕你我都逃不了干係。」
「逃不了干係的,是你。」
小秦帝就愛她這副冷如冰霜對他不假辭色的晚娘面孔,軟了聲調,說得更加混帳了,「是,是我逃不了干係,若是我被我那繼母逮到把柄,我活不成了,總得拉個墊背的。我就當著文武大臣的面,把您如何覬覦我強了我——」
冰涼的手指鉗住他的頸骨,「你想死不成?」
小替身這些年不要臉的功力見長,從一個小腹黑變成了城府深沉的潑皮無賴,徹底貫徹了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的行事原則。
「繼太后將我視為走狗,長公主將我視為踏腳石,我如今死或不死,又有什麼分別?」
小秦帝深深凝視著她。
琳琅坦然自若,平靜道,「如今我已不是你師娘,而是大盛的長公主,卑鄙與否,我自然要為我胞弟謀劃。」當初幼弟未立,長公主輔佐朝政,靠的是什麼壓住朝臣?有光明正大的陽謀,自然也有陰暗到見不得人的手段,不然姐弟倆早被人精似的大臣分而烹食之。
年輕帝王輕嗅她發間冷香,「所以長公主寧可把一無所有的我再度推向深淵?」
黑衣女子神情怔忪,掠過憐憫的意味,手指鬆了些許。
對方沉默,秦棠又道,「故意拋出面首之言,繼太后對我起疑,好從內部爭鬥分裂我秦國,我說的可對?」
琳琅垂下眼眸,「秦帝陛下,別忘了,我這是同你學的。」
她指的是秦棠當初混入闌山的事情,這廝裝得斯文有禮,實則喪盡天良,鑽了空子欲將她拐走,好挑撥闌門與大盛的關係。韋淵著重處罰了女扮男裝的奚驕,卻同時壓下了秦棠叛逃一事,無非就是擔心他會反咬一口,只要有闌門壓在,只要秦棠還是弟子的身份,他就不敢對琳琅這個名義上的師娘造次。
然而韋門主的苦心註定落空了。
秦棠根本不按牌理出牌,闌門不處罰他,他也當無事人一般,頂著二弟子的名頭繼續便宜行事。
挑撥他與繼太后的事,琳琅承認得很乾脆,她不認為這些伎倆能瞞得過小秦帝,畢竟小秦帝可是笑到最後的贏家。
她更懷疑,女主奚嬌嬌之所以成功掰彎了他,也是對方的故意為之。
這位出身齷蹉髒污的小秦帝不擇手段往上爬,先是叛了主人,與繼太后裡應外合,廢棄嫡後,頂替東宮。再是捨身相救巫馬沛,剖了一身血皮,混入闌門當中,膽大本事一流,細作本領一流。從這兩件事略能窺出小秦帝的野心,他不甘於人下,更不願意自己的命運被別人擺弄。
他是寧可負了天下人,也讓天下人不敢負他。
況且,奚嬌嬌就是個被家人寵壞的嬌小姐,小腳金蓮,路都沒走上幾步就哭爹喊娘叫累,又怎麼想得出自己去勾引荒帝長姐的丈夫的主意?這個陰謀詭計繞了好幾個彎,以女主貪圖男色只想談戀愛的腦子,琳琅想她是想不了那麼遠,這樣一來,有人唆使的份量就很明顯了。
直到最後,女主奚嬌嬌還被小秦帝生擒,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當成談判的籌碼。痴戀奚嬌嬌的巫馬沛為了她的安危,不得不束手就擒,讓心狠手辣的小秦帝抓住機會,脅迫他的舅舅禪位退兵。
這個可怕的男人看準了巫馬沛的好拿捏,被荒帝帶在身邊教養,卻沒受過多少磋磨,不知人心叵測,竟天真地以為自己毒死舅舅便能高枕無憂了。
逐鹿天下的秦帝陛下怎麼會讓敵人高枕無憂?他最棘手的敵人已經灰飛煙滅了,剩下的不過是蝦兵蟹將,不足為懼。
他想將沛帝搓扁揉圓都行。
當沛帝要迎娶奚嬌嬌為後,秦帝轉頭就將第一手的情報送到他老子的手上。
大婚當夜,血染椒房。
韋淵親手廢了他兒子的琵琶骨,傳了門主之位後,心若死灰出家為僧。
那是一份事關長公主死因的致命情報,足以將奚嬌嬌與巫馬沛打入萬丈深淵。當初韋淵提出與妻子和離的要求,坦言他是龍陽之癖,喜歡上了小弟子,將長公主氣得氣血逆行,練功中途出了岔子,險些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