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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小孩子就是這樣,愛做夢。讓她醒一醒,就好了。」賀語冰報以溫和一笑,輕鬆蓋過了尷尬的氛圍。
紳士們頗有眼色各自打趣起來。
一行人又移動到另一幅畫下。
比起之前的抽象畫,這幅畫表現得十分直白,以救贖為母題,近乎濃墨般的紅雲下是一對交纏的王國情人,華貴的衣飾被戰火吞噬,演繹末日下的腐朽與狂歡。
美麗女郎高高揚著天鵝細頸,神情似痛苦似得意,她為征服帝國的意志而驕傲。而有著寬闊的古銅色胸膛的男性捧著她的腰,半張臉埋入女性的秀髮之中,肩上的黃金勳章半明半暗。
極致的歡愉之後,飄揚著王朝廢墟里的灰燼。
賀語冰只是隨意掃了一眼,他對藝術不感興趣。
當眾人讚美不已時,賀語冰敏銳察覺到斜後方傳來一道目光,他轉頭看去,對方驚慌不已垂下了頭。
慢慢地,紅了耳朵。
那一滴硃砂血從耳尖蔓延至細頸,艷得靡麗。
賀語冰眼眸深邃。
這一天畫展之後,賀語冰跟休伯特先生進行了友好的告別,沒了拖後腿的,他的人脈結交異常順利。尤其是到了他回國的前一天晚上,休伯特專門拜訪送別,稱他十分喜歡賀語冰送的紫銅佛音碗,認為華夏的聲音非常有靈性。
賀語冰沒有吩咐小張去準備另外禮物,所以替他送出這一份適宜心意的,是另有其人。
他面上不顯,接受了休伯特先生的感謝。
琳琅從浴室出來,接通了來電。
「那佛音碗是你送的。」男人淡淡道,「說說看,你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我、我只是順手……」她小聲極了,「看能不能幫一下賀叔叔。」
賀語冰垂眸,半張臉隱於燈光下,輕飄飄來了一句,「那你要不順手,把賀叔叔娶妻生子的人生大事也解決一下。」
年輕女孩手一抖,立馬中斷了電話。
賀語冰慢條斯理解開了深色領帶,隨手拋向床邊,邁開長腿進了浴室。
第二天,他在機場裡見到了戴著墨鏡的琳琅——這實在不符合她平日裡的打扮,曲家的教養讓大小姐養成了直視別人說話的習慣,很少會戴上墨鏡這一類東西。
顯而易見的,她在避他。
男秘書帶著一群小鬼率先回去了,董事長爸爸只好自己訂了機票,至於琳琅,她是被男人套出了自己的行程,接著糊裡糊塗就跟他同一天回國,還坐在了相鄰的位置上。一路上兩人並沒有說上幾句,因為琳琅有一半在裝睡,另一半是真睡過去了。
「咚——」
撞到異物的痛感讓琳琅清醒過來,然而側臉一看,是一隻熟悉的手掌,正好撐在窗上,阻止了她與窗戶親密接觸。
「不老實的睡相,睡覺一準踢被子。」董事長爸爸的聲音涼涼飄了過來。
琳琅忍不住想瞪他,然而想起自己立的敏感、纖細、多愁善感的女主角人設,生生扼制了自己翻白眼的衝動。她低低嗯了一聲,不好意思地說,「我睡得太死了。」
大魔王深深看她,「在陌生男人面前,你都會這樣沒有防備的熟睡?」
小女巫茫然無措,「……啊?」
賀語冰捏了捏鼻樑,「不,沒什麼。」他忽然覺得,對方也許沒把他當男人,而是當鎮宅的吉祥物。呵呵,吉祥物。
一夜之後,兩人抵達國內機場。
清晨的機場籠罩在澄亮的燈光之下,四周儘是巨大的、透明的建築體,像是一座繁忙的玻璃迷宮。賀語冰眸光注視著在玻璃迷宮裡兜圈圈的小女孩。
她這回耳朵沒有戴任何東西,單是一條輕薄的長袖連衣裙,乾淨如同雪地里的光,她有些窘迫地說,「應該是這邊下電梯的,我肯定不會再走錯的。」
賀語冰單手插兜,嗯了一聲,又問,「需不需要我拎行李箱?」
琳琅手拖著一個半腰高的箱子,看上去很費勁,聽見賀語冰的問話,想也不想拒絕了,「很輕的,沒事,我自己來。」
賀語冰不置可否。
「嗤——」
箱子軲轆發出刺耳的聲音。
她僵在了原地。
「又怎麼了?」賀語冰隨口問了。
她死死咬住嘴唇,雙臂緊緊夾著胸側,秀美的細眉羞怯蜷縮著。
「到底怎麼了?」賀語冰走到她身邊。
好久,細弱的聲音從喉嚨里顫顫飄出,「我、我的帶子鬆了。」
說完,她緊閉著嘴,頭恨不得埋到胸里。
賀語冰愣了愣,眸光輾轉,落到了她的側背上,隱約能看見蝴蝶骨之下突起的弧度。
「行了,別一副可憐被我欺負過的樣子。」男人啞聲道,「我護著你走,先去衛生間。」
怎麼護?
琳琅沒想明白,男人伸出手臂,一把將她攬入懷裡,胳膊正好貼著兩頭的帶子,遮住了不太美觀的地方。他的體溫偏低,呼吸卻著了燎原的火星,滾燙的,入骨的,灼傷她的頸肩肌膚。她欲要掙扎,被男人輕而易舉鎮壓了,「快點,我的自制力是有限的。」
「小女巫,我沒開玩笑。」
她對上了賀語冰幽深的眼,有著幾分不太明顯的情緒。
「你為什麼要叫我……呃,小女巫?」她努力說話,想要趕跑此刻的曖昧氛圍,但絞盡腦汁,反而選了一個更加微妙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