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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熟悉的模樣,但為什麼他會覺得莫名恐懼?
「怎麼了,少傑?」
琳琅抬起臉,「你臉色好像很難看,是生病了嗎?」說著走過來,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
徐少傑怔怔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眉目。
她的關心不像作偽。
然而他仍舊很不踏實,而且始終想著一個問題:
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徐少傑,還是……林惟靜?
徐少傑再一次失眠了,上一次是由於琳琅的失蹤,令他夜不能寐。
而這一次,他躺在柔軟潔白的大床上,最愛的人枕著自己的手臂入睡,妻子的發間隱約有一股淡淡迷人的香味。
這種屬於她的香氣每次都能讓他情迷意亂,無法自拔。
男人猶豫了片刻,從被子裡緩緩伸出手,開始解著妻子的睡衣紐扣。白天裡發生的事讓他很不安,徐少傑迫切想要通過某種事來證明自己的存在——他不是誰的替代品。
他溫柔舔舐著她的脖頸,漸入佳境。
「惟靜,不要……」
徐少傑的動作戛然而止。
他的雙手壓在琳琅的頭髮上,對方似乎想翻身,他沒有挪開手。
頭皮被撕扯的疼痛讓女人睜開了眼。
男人的俊秀輪廓籠著一層淡淡的陰影,看不清神色。
「惟靜?」她迷迷糊糊地喚了一聲,婉轉多情的嗓音仿佛能滴出柔潤的水來,那是對戀人才能有的親密。
徐少傑的怒火瞬間爆發,他捏起琳琅的下巴,不顧對方吃痛的叫聲,冷冷地說,「你好好看清楚,現在在你身邊的,究竟是誰?林惟靜?」
「他也會像我這樣吻你嗎?」
琳琅愣了一下,好像剛剛清醒,神態多了幾分惶恐,「少傑,我……」
徐少傑面孔猙獰,手指捏成了拳頭。
她害怕閉上眼。
「嘭——」
他一拳狠狠砸在了旁邊的枕頭上。
徐少傑憤怒離開了這個令他窒息的空間。
一夜都沒有回來。
唐家人明顯察覺到了這股疏離的氣氛,唐母偷偷找了琳琅談話,「這又是怎麼了?少傑他的脾氣……」
琳琅臉色蒼白,搖了搖頭,「媽媽,這是我跟他的事,你就別問了。」
唐母頭一次見大女兒這樣的狀態,不忍心追問下去。
徐少傑只要一回唐家,看到同樣躲避他的琳琅,脾氣就控制不住,日漸變得暴躁。
畢竟是疼惜了那麼多年的人,徐少傑本來想發火,可是看見她那畏懼的表情,新一輪的後悔又開始了。
他現在是恨不得將林惟靜給千刀萬剮,然而人已經死透了,他難道要去鞭屍?徐少傑抓了抓頭髮,心情煩躁走進了一家西餐廳,連自己點了什麼也不知道。最後他看著端上來的櫻桃汁,那火紅的顏色一下子觸怒了他。
這操蛋的一切都他媽的見鬼去吧!
他狠狠掃掉了桌面上的東西,把旁邊的顧客嚇了一跳。
「這位先生……」
侍者匆忙趕來,徐少傑站起身,從皮夾里掏出一疊現金,足夠賠償這一頓的損失了。
徐少傑驅車回了唐家,琳琅被他半抱著塞進了副駕駛位上。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女人雙手放在膝蓋上,怯怯地問自己的丈夫。
男人扯了扯嘴角,頗為陰森,「等會你就知道了。」
徐少傑帶妻子來看心理醫生。
琳琅表情很震驚,一個勁兒搖頭,語無倫次地說,「我、我沒病,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到最後她的聲音帶了一絲哀求的哭腔,「少傑,我真的沒病,我們回去好不好?你不要這樣,我害怕……」
「既然來了,就做做檢查吧。」徐少傑扯掉了對方扒在自己手臂上的雙手,面無表情地說,「程伯伯,麻煩了。」
對面的中年男人是一位資歷頗深的心理醫生,從業三十年,發表了不少關於心理方面的科研著作,在國際上享有盛名,他的時間比金子還要金貴。同時他也是徐少傑父母的朋友,所以他才能短時間內請到對方來給琳琅「看病」。
「小姑娘,別怕,我就跟你聊一會兒天。」程醫生擺出和藹的面目。
與其說是聊天,不如說是催眠。
琳琅睡著了。
程醫生了解情況之後,說,「你妻子的情況有點糟糕,大概是受到了一些刺激,精神錯亂,把你看成了另外一個人吧。」他又問,「對方是怎樣的人?」
徐少傑陰著臉。
「唔……已經不在世上的人啊,這的確有點難辦。」程醫生按了按額角,感觸地說道,「畢竟有一句話說,活人是爭不過死人的。你也別太愁眉苦臉了,有些事情還是要順其自然的。」他鼓勵性拍了一下小輩的肩膀,「當然了,程伯伯會幫你的。」
他指的「幫忙」是讓琳琅從混沌的回憶中清醒過來。
讓人清楚而殘忍意識到——
她要等的那個人,早已經不在了。
琳琅流著眼淚,喃喃地說,「真的……不在了嗎?他死了?」
徐少傑見不得她這副柔弱落淚的模樣,好不容易強硬起來的態度又軟和下來,輕手輕腳摟著琳琅,「我還在的,一直都在。」
胸口暈開一片溫熱的濕意。
琳琅揪著他的衣領痛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