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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低聲道,「不過,夫人,他畢竟是……你就不能網開一面了?」
「老師是心軟了?」
琳琅端詳著暗紅棋罐上的群雄逐鹿之相,那支金色箭翎刻畫得栩栩如生,殺氣頓起。她漫不經心道,「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你們是多年的故友……但是,那位夫人恐怕是要傷心了呢。」
伯特沉默了。
好一會兒,他才嘶啞著嗓子開口,「我能有的,都給你了,為什麼還要緊追不捨?」
「老師這是什麼話?你有的,不都是我自己堂堂正正贏過來的嗎?這次我要的,只是一筆並不多的封口費而已。」琳琅指尖摩挲著棋罐,姿態難得透出幾分女兒家的嬌慵,「伯特老師,老實說,我不太喜歡您這種說話語氣,您是在譴責我嗎?」
「我以為,您早就認清了自己的位置。」
她著重咬了後邊那兩個字。
「對不起。」伯特悚然一驚,連忙道歉。
「與其說這種話,不如在行動讓我看到老師的誠意。」琳琅款款起身,珠兒立即取了一旁的紅色披風給她繫上。
「我相信老師是不會讓我失望的。」
她福了福身,裙擺曳動,眼波流轉著灼灼的煙霞。
伯特來到這裡十幾年,第一次真切領略到了「蛇蠍美人」的含義。
他與秦家那位小姐的事原本瞞得好好的,不知怎的被琳琅察覺到了。他被這個女人拿捏住了把柄,伯特為了保護心愛的女人,不得不聽從她的話,還要做出一些違背道義的事情,心裡說是不怨是不可能的,可是瞧見這人在眼前那千嬌百媚的姿態,怎麼也恨不起來。
秦家小姐的生辰很快到了。
宴會那一天,琳琅挽著紀澤的手進場。
這紀家的少奶奶穿著一襲孔雀藍的天鵝絨旗袍,領口與袖口嵌著白色的花邊蕾絲,臂挽薄透輕紗,眼如秋波,煙視媚行。
旁人紛紛看過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紀家大少的貌美新歡。
紀澤略感不自在,妻子愈發光彩照人,他反而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
比起琳琅的清雅秀麗,宴會的女主角穿得十分華美,火紅的緊身旗袍完美顯出了性感的曲線,使得她第一時間成為了全場的主角,那開衩一直延伸到了大腿,踩著鑲嵌著珍珠的高跟鞋,演繹了何為風情萬種。
秦慧心成了眾人眼裡的焦點,搖曳生姿朝紀家夫婦走來。
「澤哥哥,你終於來了。」
她輕啟紅唇,語態多了一分嬌媚,「讓我這個壽星等你這麼久,該怎麼罰你才好呢?」
紀澤笑容更加真摯了些,與平時的疏離淡漠是不一樣的,這足以說明秦慧心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看來我只能送一份大禮讓壽星消消氣了。」
他示意家僕將禮物呈上去。
黑檀木長盒裡裝了一套紅色絲絨旗袍與其相稱的昂貴首飾。
紀澤對於心上人是毫不吝嗇的,單是這件梅紅色的金繡旗袍就動用了上百繡娘耗時三個月嘔心瀝血趕製而成。
秦慧心顯然也知道對方對她的情意,紅唇揚起,頗有矜傲之態,「我不是說了嗎?只要澤哥哥能來就好,禮物不準備也沒關係。」
她對於紀澤的態度也是不同的,之前有個富商送了她整整十二件生肖古董,她也只是淡淡恭維了一句,就讓人收回去了。
「既然澤哥哥送來了,那我就去換上好了。」
秦慧心就像個得到了糖果的高興小女孩兒,興沖衝上樓去了。
從頭到尾,她連一個眼神都沒掃過琳琅的身上。
對於這類的萬人迷女性而言,她已經習慣被男人高高捧起,對周圍女人的嫉妒早就能做到熟視無睹了。而且,像琳琅這種從面相與身材來看只有中上之姿的女性,根本就不配做她的對手。
因此被忽略也是很正常的事。
她也沒仔細看琳琅的臉,只當是她是紀澤找來襯場的名伶。
秦慧心對戲子向來也是嗤之以鼻的,尤其是女戲子。
戲子薄情,沒了錢翻臉就不認人,她相信紀澤不會將心思放在這種人的身上。
「她就是這個風風火火的性子,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你別往心裡去。」紀澤低聲對琳琅說,竟然有一絲安撫的意味。
「秦小姐真是獨樹一幟。」琳琅笑了笑,也不甚在意。
秦慧心大概是將所有的心思都花費在與男人打交道之上,對於其他事就顯得淡漠無情了——她甚至認不出來前幾個月替她當了擋箭牌而流掉一個孩子的徐琳琅。
實際上,秦慧心對徐琳琅因她流產的事確實不放在心上,畢竟當時的情況又不是她一個弱女子可以選擇的。
何況,徐琳琅本來就是她的替身,澤哥哥好吃好喝養了她那麼久,替她當擋箭牌不是很正常的嗎?
秦慧心覺得徐琳琅應該知足了,澤哥哥由於與她相似的眉眼,給了徐琳琅正妻之位,那麼多的女人都眼紅的位置,不過就是失去一個孩子而已,往後還可以再生,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在秦慧心換衣服的時候,紀澤帶著他的妻子去別處寒暄了。
其他人感到十分驚異,幾乎難以將眼前這個氣質如蘭的女人與紀家那個少奶奶對上號。
他們看琳琅眼神頓時充滿了同情,估計也是被那天的事刺激大了,所以才會做出這麼一番脫胎換骨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