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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昭烈這樣的改變,使得他在士族貴女間更受歡迎,只要他一出現,必定是一片含情脈脈。李朝雲起先是欣喜,認為對方的轉變是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可她左等右等,始終沒等到他的邀約,平靜得令她有些不甘心。
現在貴女們紛紛猜測林家的姑娘最有可能成為世子妃,世子爺跟她相談甚歡,雖然談得是花草的四時種植,起碼是有了共同的話題,不像她們,連話都插不進。
李朝雲思前想後,決定主動出擊。
一份精美的桃花箋遞到了燕昭烈的手上。
與此同時,還夾著枚半圓玉玦。
字跡寫得很娟秀,附詩一首: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燕昭烈看都沒看讓隨從處理了。
李朝雲等了一個多月沒有回信,終於沉不住氣了,七夕那天她故意與婢女走散,撞進了執法巡邏的隊伍。
為首的正是一身朱衣的燕昭烈,他烏髮高束,斜眉入鬢,一手按在雁翎刀的柄上,氣勢極為濃烈駭人。然而燈火煌煌,他的容貌天生風流,狹細的鳳眼流轉著清光,仿佛能攝人心魂。
「大人,方才人流擁擠,小女子一不小心就與僕人走散了。」李朝雲惶然不安地說,「不知大人可否護我至西雀李家?」
燕昭烈還未出聲,聽得他旁邊的青年壞壞嬉笑道,「這位小娘子,你這聲大人,喚的可是在場兒郎的哪一位?」
眾人鬨笑。
七夕佳節,朝臣多已放假,不過像他們這些值守的人,是不能休息。為了與心上人相聚,聰明的女孩兒想出辦法,假裝與家人走散,再央求執法隊伍派一人送她回家。
大家對這種事是心照不宣的。
李朝雲垂下粉頸,羞怯地說,「如果燕大人不介意的話,陪小女子走一趟吧。」
青年「喲」了一聲,曖昧的眼光在兩人身上打轉,最後重重一拍燕昭烈的肩膀,「行了,兄弟,這裡有我李盡雪守著,你儘管大膽的去吧。」
燕昭烈則是想著琳琅這段時間身體抱恙,連門都很少出了。而燕國公又在處理政事,基本深夜才能回來。如果他儘快送李朝雲回去,說不定還能空出時間,買一些鬆脆的乞巧果子和磨喝樂小土偶回去,增添節日氣氛,起碼讓她高興一下。
於是也不拒絕,當即邁步向前走去。
李朝雲欣喜跟在他的身後。
四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青年男女並肩同行,浪漫的佳節里籠罩著旖旎的氛圍。李朝雲瞧見那人燈光下的俊美面容,心頭泛起甜蜜的顫動,又想著他最近對自己的冷淡,美眸不由得染上幾分幽怨。
「世子如今安好,就忘了你我朝朝相伴的舊日往事了。」
她也不想到處兜圈子了,直接挑明來意。今年她十七歲,在普遍早嫁的封建社會裡,這已經算是落後大部隊的速度了。
「你說什麼?」燕昭烈皺著濃眉,「荒謬,本世子何曾與你朝朝相伴了?」
李朝雲設想他多種的反應,唯獨沒想過,他竟然會賴皮不認帳!
她有些委屈,眸中暈開水霧,模樣楚楚動人。「世子難道忘了,你染上天花,在府外修養時,是我不離不棄陪著你渡過難關,這些,你都忘了嗎?」
燕昭烈心道,此女膽子不小,竟敢訛到他的頭上來。
他不動聲色,「你這樣說,有什麼證據證明嗎?」
李朝雲早有準備,聽他一問,連忙從袖子裡取出一枚玉玦以及一根紅繩來,傾過身,殷勤呈給他看。
「世子想起來了麼?這紅繩我日日隨身攜帶,還有這玉玦,原本是一對的。」她赧然攏了攏鬢髮,難得露出了小女兒家的柔美姿態,「那日我走得太匆忙,可能是落在你那邊了。」
還真是準備充分啊。
世子爺似笑非笑,「李小姐,恕我直言。本世子倒想問一問你,作為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你是從何得知本世子身染惡疾的消息?又是如何混進那啞巴的隊伍中?都說施恩圖報非君子,李小姐自詡空谷幽蘭,卻千方百計遺留信物提醒我,此舉恐怕有些自打嘴巴吧。」
李朝雲被問得啞口無言。
她隱隱覺得事情脫離她的掌控。
眼前這個人真的是十九歲的青年嗎?
陌生到好像另一個人,能察覺到她的所有想法,令李朝雲不由得心寒。
饒是她想破腦袋無法得出答案,在琳琅的橫插一腳下,男主早就不是那個在燕國公庇佑之下年輕氣盛、心思單純的剛直少年,他的心計城府與手段謀略正飛快朝著他老子燕國公靠攏。
李朝雲這些小心思在他眼前根本就是不夠看的。
換言之,女主沒有像劇情一般當上母儀天下的皇后,她的眼界見識與燕昭烈差得不是一星半點。何況她在琳琅的算計之下屢屢受挫,吃了無數次虧後,變得小心謹慎起來,並且慕強心理越來越強烈——她渴望找到一個絕世強者庇護她,並且甘願在他身下婉轉承歡。
於是,無論從哪方面來說,她自覺比燕昭烈要矮上一頭,在相處時,也不自覺討好他。
沒有了男主欣賞的肆意驕傲與從容,她這顆明珠,可不就蒙塵了?
燕昭烈不緊不慢地說,「照本世子看來,李小姐所謂的日日相伴,其實不過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想讓本世子從此對李小姐死心塌地,再心甘情願的供李小姐驅策。不知本世子推測得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