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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辛母還試圖說服小女兒收斂自己的醋性,必要時替新帝擇選美妾,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畢竟新帝今非昔比,是真正的君。
宰相府縱然再強盛,也只是俯首的臣子。
辛母看得很明白,此前太子處於劣勢境地,不得不尋求宰相的支持,專寵小女兒是情有可原的,他需要對岳父這邊做出交代。
而現在,太子大勢已成,更是無需仰仗任何人。
富有四海的帝王又怎麼會只鍾情一人?
辛如意對母親的憂心忡忡不以為然,她雙手撐著腮,仍有幾分閨閣少女的天真,「娘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殿下,哦不,是陛下他不是那種人。」
婦人沒有吭聲。
小女兒到現在還自信滿滿,是因為她沒有見到那晚陛下的失態。
三皇子逼宮時,為了爭取更強大的後援,竟然鋌而走險,劫持了大臣女眷,以此要挾談判。
辛母就是其中之一。
令她更意想不到的是,三皇子也擄了大女兒。
大女兒還在服喪期間,不施粉黛,穿著一身清淡的素服,與衣裝華麗的夫人們形成鮮明的對比。辛母不得不承認,在她所生的兩女一兒中,大女兒的容貌最為出色,恍如神仙妃子般清艷無雙。
那三皇子竟也被迷暈了頭,言語間多有挑逗之意。
然後辛母聽得唰的一聲。
人頭落地。
血染三尺江山屏風。
辛母回想當時新帝那擇人慾噬的眼神,至今仍覺渾身發麻,不寒而慄。
不止是她,恐怕在場很多夫人能察覺到新帝對將軍夫人的「異樣」。
不然他之前被三皇子辱罵時一直按兵不動,怎麼偏偏因為這幾句調戲就動了殺心?
新帝手段狠辣,誰也不敢撞上刀口,便有意識選擇遺忘了此事,閉口不提那晚的兇險情境。
辛母望著小女兒純真的眼睛,那話就堵在了嗓子裡。
難道她能跟小女兒說,她成親三年的丈夫對姐姐還余情未了嗎?
即使是辛母想瞞住這個嚇人的事情,然而沒過幾天,當事人主動坐實了真相。
一紙立後紅詔越過東宮,遞到了將軍府。
宣旨的是新帝本人。
太監捧著詔書,還沒開口,便聽得身邊的君王含笑出聲。
「秋八月辛未,白酒新熟,黃雞啄黍,時節正好。立皇后辛氏,從此同心一體,承宗廟,策天下。若蒙慨允,寡人不勝感激,唯以餘生換白頭。往後春生夏長,可松花釀酒,可春水煎茶,可垂楊白馬,可畫船雨眠。可待兒女牽衣嬉笑,百年共葬。」
不只是太監,跟隨的史官傻眼了。
這……這陛下也太任性了吧。
不按著詔書上寫的文章來念,他要怎麼記錄?
就在史官一臉糾結的時候,任性的陛下折下腰,早早牽住了人。
年輕帝王眉眼如畫,恰似陌上少年初見。
他溫柔地說,「錦娘,跟郎君回宮罷。郎君在辛夷宮裡新做了一架鞦韆、兩隻紙鳶,正等著女主子給它們上色呢。」
謀奪臣妻,枉顧國孝,喪心病狂。
但……那又怎樣呢?
第386章 明月光前女友(24)
「怎麼,傻了?」
周雪程牽住琳琅的手,見她呆呆的,禁不住笑了。他遷就著對方的身高,略微彎下腰,與人平行對視。
他的模樣是生得極好的,不比劍眉星目的英姿勃勃,也自有七分的秀麗清雋。一個二十五歲的男人,仍有十七八歲的少年姿容,足以說明他相貌的欺騙性。
好一會兒,夫人回過神來,神情掠過慌張,下意識要掙脫他的手。
周雪程輕笑,十指扣得更緊些了。
他早就知道對方的習慣,她若是掙扎,就更要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怎麼了?」他頗有耐心地問,仿佛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
如果忽略掌心強硬的禁錮。
帝王低下臉,睫毛被日光剪出秀美的輪廓,淺淺如扇映在眼臉上。今日赴將軍府立後,他破天荒沒有穿戴莊嚴華貴的帝王服飾,反而是一襲清服玉帶,勾勒白衣秀士的俊雅風流。縱然如此,天家的矜貴是刻在風骨里,於是他的低頭示好引起了太監跟史官的重點關注。
於天下臣民而言,冊立皇后是國之大事。
對帝王而言,這不過是一個稀疏平常的日子。
他遲早都會接她回去的。
況且他並不覺得一紙詔書能代表什麼。
詔書是死的,作為掌權者,想什麼時候毀約就毀約。
論珍貴,哪有她半分。
他寧願穿著最輕便的衣裳早點見到她,也不願因為換皇服而耽擱。
這份迫不及待的心意,她可懂?
「陛下,這於理不合。」夫人褪下艷妝,一身縞素,出水芙蓉的清美。
他漫不經心嗯了聲,摩挲著她的手背肌膚。
「怎麼於理不合了?」
夫人咬著梅紅的唇瓣,沒有說話。
史官還在一旁候著,她自然不會將把柄交出去,落人口實。
周雪程這刻倒是與她心有靈犀,餘光瞥了那年輕史官一眼。
對方哆嗦了好幾下。
與琳琅的謹慎不同,帝王並沒有避諱眾人耳目,手指鬆開,轉而改為捧住她的臉,親昵理了理鬢髮,「這些你無需擔心,我自會處理。皇后之尊,本來就是你的,現在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