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頁
耳邊是令人面紅心跳的細碎低吟,溫庭卻沒有了一開始的憤怒情緒,只剩下了無限的悲涼。隨著囚困的時間漸長,他的呼吸與心跳變得緩慢,眼珠子也沒有力氣眨動了。
他麻木聽著外面的情話。
曾幾何時,她也這樣對他說過。
「你怎麼搞的,這墨水就愛沾你臉上?難看死了。」
「對、對不起,王爺。」
「算了,你這麼笨,還是不要當我的徒弟了,本王的臉都要被你丟光了。」
「王爺……」
他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手足無措看著他。
她卻撲哧一聲笑了,替他擦乾了臉上的墨跡。
「小笨蛋,逗你玩而已。」
「你還是乖乖當本王的夫郎吧,笨一點也沒關係。」
當時,說者漫不經心,聽者卻傻傻當真了。
他其實比小刀聰明不到哪裡去,枉費心機,一場空。
溫庭費勁挪動僵硬的脖子,將臉側向另外一面,他的視線模糊,隱約看見不遠處的一塊黑漆漆的東西。
是王爺送他的琥珀。
真好,她還記得他的生辰啊。
在很久之前,他就知道王爺成了另外一個人,為了讓她留下,還故意謊報生辰,扯出自己的身世,好讓她憐惜。
她不知道他的小心機,反而還很認真問他許了什麼願。
直到現在,他還清清楚楚記得那時的場景,記得她臉上的所有表情。
過了今晚,他就是二十歲的「大人」了。
在楚國,二十弱冠的男子才意味著「正式成年」,是被官府承認的獨立個體,可以選擇入朝為官,也可以選擇自立門戶,在能力的範圍之內,以自己喜歡的方式行走在這個世間。
大人就該有大人的樣子,溫庭無數次想過自己成年之後的模樣:成熟、理智、沉穩,哪怕天塌下來也要面不改色。
他不會再像小孩子那樣,因為一件小事而哭哭啼啼了半天。
他會變得很強大,沒有人敢欺負他。
不會再哭了。
他一直都是這麼想著的。
明明是這麼想著的。
可是,眼淚卻不聽話,鹹鹹的,浸濕了嘴角。
後來溫庭又為自己軟弱的眼淚找到了一個絕佳的藉口。
沒關係,他永遠都是十九歲。
對於小孩子來說,流淚,是他們獨有的權利。
反正是小孩子,他用不著怕別人的嘲笑。
像要不到糖糕的孩子一樣,溫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
終於,在狹窄冰冷的箱子裡,他停止了呼吸。
他的二十歲,遲遲未到。
第129章 草包前女友(25)
第二天,琳琅上完早朝後坐著轎子回府,抬腳邁進了謝連城的屋子。
「那個裝衣服的箱子怎麼不見了?」她狀似無意提起。
謝連城替她脫下了貂裘,熟練掛在了一邊,手指撫平皺痕。
他鎮定如常,笑著道,「今天王爺要上早朝,連城待在家裡,想著閒著也是閒著,索性整理下衣物,把一些舊衣拿出來分派給窮人們。最後倒是發現箱子裡頭有一個被老鼠咬過的破洞。」
他無奈搖著頭,又像是意有所指,「這些小畜生,總是叫人防不勝防呢,一不注意就被鑽了孔子。」
琳琅啜了一口茶水,漫不經心看著漂浮起來的碧青茶葉。
她聽得出來,謝連城這是在指桑罵槐。
因為今天她下朝之後並未立即回府,反而在一家酒樓里逗留了許久。
七皇子提劍氣勢洶洶堵她。
做法之後,琳琅「失憶」一事七皇子也從眼線那邊聽說了,好不容易逮住了她,自然不肯輕易放人離開。
「我不管你是真的忘記了,還是故意裝作失憶,反正你既然敢不怕死上了本皇子的床,這一輩子就是我的人!你要是敢否認,我現在就弄死你!」
這位異國皇子依舊氣焰囂張,一邊掐著她的脖子,一邊卻踩著她的腳用力親吻她。
琳琅現在都覺得腳趾隱隱作痛。
「王爺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謝連城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幾下,琳琅抓住了,將人往懷裡帶,「沒想什麼。」
「聽說管家說,王爺去了酒樓,好久才離開呢,莫不是遇見了相談甚歡的同道中人?」
謝連城把玩著她耳邊的碎發。
琳琅笑了笑,「我就是去吃了點東西。」
她這一句話說得很有技巧,既沒有說謊,又將故事裡的另一個主人公給隱瞞起來。
謝連城眼底掠過一絲晦暗。
他依舊像沒事人一樣伺候著琳琅的起居,同時也不動神色把人給監視起來了。
轉眼到了草長鶯飛的四月份。
面對外面的動人春光,謝連城卻已經無法忍耐了。
在這一個月里,琳琅跟七皇子交往甚密。
儘管他知道兩人並沒有睡過,可是一想到他們待在同一間房裡,他就嫉妒得快要發瘋。
不過沒關係,膽敢靠近將軍的人,他會一個個,像處理垃圾一樣清除掉。
謝連城微笑剪斷海棠花纖細的枝梗。
熙春樓是龍城第一酒樓,菜色精美,消費卻高得離譜,反而成為達官貴人們青睞的談話場所。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