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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美的宴會廳陷入了沉滯,莫名焦躁蔓延開來,形成某種詭異的氛圍。
一道沉穩男聲打破僵局。
「正如你們所見——我與卡帕多西亞締結了契約。」他冷靜敘述。
比起普通的男女交往,梵卓更願意將這種親近密切的關係稱之為契約,它是締約雙方在自願的基礎上,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達成一致的協議。
契約最大的魅力,是自我束縛,出於彼此雙方的利益考量,犧牲了個人的自由意志。
「所以,在我們的契約結束之前,哥哥希望你們都能遵守規則,將卡帕多西亞當成你們要尊敬的長輩,而不是愛慕的女性。」他牽著琳琅的手,稍稍抬高,在手背上落下來一個莊嚴的親吻,眼角的餘光卻是瞥向弟弟們,把他們此時的神情不著痕跡收攏進自己的視線中。
「啪——」
玻璃杯被煩躁的主人重重摔在桌子上,裡頭的冰塊劇烈撞擊著杯壁,濺出鮮紅酒液。
「大人就是喜歡撒謊。」
最先沉不住氣的,是兄弟中有著小惡魔自稱的茨密希,他翡翠般熠熠生輝的眼眸此時結成了一片寒冰,冷冷盯著哥哥身邊的女人。
「反正,會被魔鬼拉入地獄,灰飛煙滅。」
少年丟下一句話,頭也不回上樓去了。
兄長大人神色淡然,沒有流露出半分的情緒。
下一刻,有人輕晃著他的手心。
他微怔。
梵卓低下頭去看她,不偏不倚地降落在一片柔如春水的眼波里。在議會廳里,他見慣了她風情搖曳的艷美姿態,眼裡仿佛藏著細密的鉤子,要將迷惑的獵物撕扯得血肉模糊,為她神魂顛倒。
而這樣的眼神,他第一次見。
乾淨的,不帶一絲的魅惑。
梵卓不得不承認,她這雙眼,的確生得很美。
她衝著他笑了,又晃了晃兩人相扣的十指,此時的她,不像是維持秩序戒律、威勢逼人的長姐,反而更符合一個被家長庇佑的小孩子形象,小動作不斷,十足的孩子氣。
兄長大人其實有點迷惑。
難道女人交往之後,都會變得這麼的……幼稚麼?
起碼他在她身上是見識到了。不擇餘力撩撥他的時候,有著成熟女人的風情,但是在某些場合某些地點,她又像個淘氣、壞脾氣的小女孩,喜歡捉弄別人,叫他有些哭笑不得。
梵卓溢出一聲嘆息。
琳琅問,「你幹嘛嘆氣?」
政客先生捏了捏鼻樑,冰藍色的眼眸慵懶瞥她,「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種買到假貨的感覺。」
琳琅秒懂,使勁瞪他,「你以為到現在還能退貨嗎?」
「能嗎?」他問。
「不能。」她堅決地回。
「那就算了,當我沒說。」
這敷衍的語氣讓琳琅一把甩開他的手,扭頭上樓,擺明是鬧脾氣了。
他忍不住低笑,也不顧弟弟們此時的複雜心情,長腿一邁,從後背襲擊,輕輕鬆鬆就將前頭的琳琅抱了起來,還故意朝上拋了拋。
琳琅尖叫,用力抓住他的脖子,免得自己狼狽摔落下去。
「放心,摔不著你。」
男人的笑在胸膛肆意起伏著,竟有幾分爽朗少年的味道。
他就這樣抱著琳琅,一步步走到了頂樓,旋轉過了無數個樓梯彎口,直到抵達她的房間。
令她驚訝的是,男人越過了打造精美的水晶棺,反而將她放在了那張裝飾性的大床上。
床的一邊隨著兩人的重量深深陷了下去,發出吱呀的聲響。
「晚安。」
他吻了吻她的唇角。
昏暗的光線勾勒出男人的輪廓,眉目深邃,晦澀的光從中掠過。琳琅當做不知,仰著頭咬了咬他的下巴,就跟小獸一樣的力度,輕輕的,痒痒的。她將被子蓋到了鼻子上,只留下了一雙漆黑的眼珠。
「晚安,我親愛的梵卓先生。」
他走出房間,一隻手帶上了門柄。
啪的一聲,隔絕了身後的燭光。
走廊是一排明亮的吊燈,刺得他微微眯起了雙眼。不知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他在對方的房門外站了一會兒,才慢慢邁開腳步,回到自己的房間。
出乎意料的,在各方的暗潮洶湧之下,他們順利度過了交往的第一個月。
一個月,不長也不短。
兩人都在議會廳里工作,基本天天都能見到,但因為各自效力的陣營不同,他們長時間的碰面機會不多。
也是在這個月內,他又見識到了女人複雜狡猾的一面。
在外人面前,女友變得越來越高冷,她收斂起了以往所有的誘惑風情,不輕易與男人調笑。雷蒙老伯爵每次見到他都得譴責一番,問他是不是恐嚇莉莉絲了,不然為什麼那麼一個愛玩的小女孩,跟他交往後就成了另一番冷若冰霜的模樣。
每當這個時候,他只能保持緘默的態度。
不止是老雷蒙,其他議員同樣抱著這個念頭,認為是伯爵大人的控制欲太強,不允許女友穿得過於輕浮華艷,更不允許她跟其他男人談笑風生。
許多人看向琳琅的目光包含憐憫與同情,覺得她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居然能在這樣的高壓下頑強生存。
琳琅也不辯解,還很喜歡扮演弱者的形象,哭哭啼啼地說男友的占有欲太強,她走在路上都不許她看其他男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