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頁
榮先生微笑著。
儘管他現在被欲望撩撥得滿身火氣,身上的衣著卻不顯凌亂。
熟悉他的人都清楚,榮爺不喜歡被人質疑,他驕傲自持,對於每一件作品投注了不少的精力與心血,臻至完美,沒有一絲瑕疵。
「莉莉小姐不是不完美,她只是沒有經歷過絕望,對生命還有渴求。」
琳琅從男人的寬大袖袍里緩緩抽出了一條素淨的雪白帕子,在對方的注視之下,把自己的眼睛給掩上了。
她往發後松松打了一個結。
那朵四照花恰好落在女孩的眉骨位置。
眼睛蒙著白帕的少女無端多了一絲楚楚可憐的氣息,牽惹男人骨子裡的疼惜情緒。
「而我,除了恨,一無所有。」
榮先生挑了挑眉。
不得不說,她這個遮住眼睛的舉動實在高明。
幼弱、纖細、無助。
無需更多,就將一個美麗女孩子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
「我很期待。」
他略微勾了勾唇。
半夜,榮先生抱著人從房間走出來,女孩的身上蓋了一件大衣,粉色的旗袍隱約露出邊角,薔薇花開得熱烈又靡艷。
「我很喜歡你這份禮物,明天去榮家報導吧。」
他從邵清和的身邊走過。
青年欠身,目不斜視。
「多謝大當家。」
樓下依舊一片艷麗笙歌,夜色卻漸漸深濃了。
邵清和低下了頭,捏緊了拳。
一輛別克汽車停在了百樂門的門口,司機打開了車門。
琳琅隱約聽見了熟悉的少年聲音。
「英韶,你就放棄吧,伯父伯母是不會同意你跟服務生交往的。」
韓斌雙手扶著人,無奈搖搖頭。
不懂相思的人,一旦開竅了,還真是可怕啊。
「我、我不會放棄的,現在不行,那就以後,我就不信……」他搖搖晃晃走路。
「那位施小姐說得挺對的,我們這些生在大家族裡的少爺,婚事大多是不能做主的,你就看開點……」韓斌不經意抬頭,「呃」了一聲,愣在當場。
孫英韶攀著好友的肩膀,醉眼朦朧看去。
一個身材高大的陌生男人抱著人走下階梯。懷裡的應該是個女孩,嬌小的蜷縮成一團,烏黑的發在夜風中翩然飛舞。
下一刻,那蒙著女孩眼睛的手帕被風吹開了。
他一個激靈,酒意頓時清醒了大半,不由得站直了身體,勾著往前瞧。
對方睜開了眼,冰湖般清冽寒意緩慢淌了出來,曾經的鮮活腐化成了死氣。
不期而遇,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他張了張嘴。
她收回了視線,淒迷的艷色斂進眸底。
轟鳴幾聲後,汽車開走了。
孫英韶身子一歪,滑落在地,驚得韓斌叫了好幾聲。
「英韶?英韶你沒事吧?」
他雙掌顫抖著捂住了臉,強行忍住喉嚨里的嗚咽。
她說得很對,自己無權無勢,在這亂世中根本無法護得她周全。
孫英韶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痛恨他醉酒仍然清醒的理智,沒有衝上去狠狠揍那個男人一頓。
他不敢。
那個人是榮家的掌權者,是連他哥哥也要恭敬叫上一聲榮爺的人。
「英韶……」
韓斌想扶他起來,但被推開了。
「我自己來。」
他放下了手,撐著地面,憑藉自己僅剩的力氣站穩了。
韓斌驚疑看人,他總覺得孫英韶有什麼不一樣了,在頃刻之間蛻變成長,昔日的少年意氣剷除得乾乾淨淨,而生出了某種危險的稜角。
「英韶,你真的沒事嗎?」他試探問。
「我沒事。」
孫英韶低頭看被沙子磨破的手掌,鮮紅的血珠兒一顆一顆冒出來。
他的野心覺醒了。
這種感覺來得那樣洶湧,在骨血里肆意沸騰,再也抑制不住。
琳琅被男人領回了榮家的大宅子。
在宅子裡伺候的下人們已經見怪不怪了,每年入駐先生宅子的佳麗多不勝數,她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不過,他們仍對這位姓施的小姐表示了極大的讚美之情。
她的容貌明艷繁盛,足以蓋過大部分人的風頭。
琳琅被榮先生安排在一處帶有荷花池子的錦繡樓閣,視野開闊,風景優美,夜裡依稀能聽見錦鯉躍動的清脆聲響。
琳琅同時還被告知,她要跟一群年紀相當的美麗少女學習琴棋書畫等大家閨秀技藝。
色藝雙絕是她們成為武器的第一步。
每隔七天,會有專人來檢驗少女們的學習成果。
表現差勁的,待遇也會隨之下降,更別說這世上本就不缺乏趨炎附勢、世態炎涼之人。
那個男人對人性的把控熟稔於心,十分狡猾放大了這一群美貌少女的野心。
一秒天堂,一秒地獄。
有的人失誤連連,蠻橫拖了下去,折磨得血肉模糊。
聽說是瘋了。
琳琅每天夜裡都能聽見少女的悽慘哭聲。
在這群花骨朵般含苞欲放的女孩中,她的表現不算絕好。
琳琅一直喜歡棋藝,花費了不少時間鑽研,堪稱其中翹楚。不過她在其他方面興致不高,只能算是精通,還沒有到驚為天人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