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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生的。
她不禁莞爾。
吃完臘八粥之後,有些心急的年輕夫人興沖沖想去水中觀音閣求子,有些又想為夫家祈福,目的不一。琳琅便說隨意活動,落日之前再一同下山返程。她推辭了夫人們的邀請,去了客舍休息。
才剛坐下沒多久,紙窗被一顆小石頭擊中。
琳琅眉頭輕挑,又打發了伺候的丫頭們,裝作午睡的樣子。
一道身影落到塌前,輕輕拉了拉她的胳膊。
對方的臉湊得很近,呼吸溫熱灑落在臉頰上,細小的絨毛隨之拂動,琳琅突然睜開眼,差點把人嚇得坐在地上。
「你剛才想做什麼壞事?」
夫人慢吞吞坐起來,推開了身上的薄被。
鏡澄的喉結不自然滑動一下,卻沒有辯解,視線游離著,低聲說,「那個,山腳下很熱鬧,你想去看看麼?」
「怎麼,你想要跟我幽會呀?」
好久她才聽見一道細不可聞的應聲。
神清骨秀的年輕大德小心翼翼開口,「可以嗎?」他又急忙補充,「不遠的,就在山腳下隨便走走。」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我這身裝扮容易惹人注目。」琳琅苦惱地說。
鏡澄笑了,眼窩淺淺,秀美得如同天邊新月。
「跟我來。」
他率先跨窗出去,琳琅跟在他身後,一邊扶著框邊,提起裙擺爬上去。
一雙大掌穿過腋下,輕輕鬆鬆把她抱住。
懷抱里是清淨的檀香味。
七拐八拐,避過行人,鏡澄帶琳琅去了他的院子,從衣櫃熟練地翻出了一套嶄新的鵝黃女裙,琳琅湊過去摸了摸,衣料十分舒適。
「我、我很久之前買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第一次買女性用品的鏡澄侷促捏了捏袖子。
琳琅歪了歪頭,突然展開了手。
對方眼神疑惑看她。
「呆子,愣著作甚,幫我更衣呀。」琳琅彎著眼眸,壞心眼地說,「現在好好記住我的尺寸,以後買衣裳就不怕不合身了。」
直把人逗得滿面通紅,活脫脫一隻煮熟的蝦子,手腳都不知放哪裡了。
見琳琅不肯放過他,鏡澄只能手指顫抖著,替人褪下外衫換上新衣,幾個呼吸的時間,鼻尖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一副要昏厥過去的樣子。
藕粉似的雙臂順勢纏上他的脖頸,鏡澄身體一僵,不敢動了。
他是極守規矩又被動的人,若不是那天被琳琅撩撥刺激得狠了,根本做不出那種瘋狂可怕的強吻之事。
事後想想,鏡澄都覺得不可思議,完全不像自己。
「阿秀,你身上好燙,是不是發燒了?」
她赤著玲瓏小腳,慢慢踩上了僧人的布鞋,全身的重量壓在一處。
鏡澄失神看著近在咫尺的人,紅唇飽滿嫣然,喉結不由得滾動,他聽不見琳琅說了什麼,匱乏的注意力只能勉強集中在那兩瓣不斷開闔的桃粉上。
他遲疑著,彎下腰,以溫柔到不可思議的力度攫取那甜蜜的果實。
那常年捻著佛珠的乾燥雙手先是落在腰間摩挲,又順著後背不住朝上攀爬,輕輕揉弄著,愛撫著,手心裡的溫熱與情愫全心全意傳遞給另一個人。
「嗯?」
鏡澄牙齒碰到了堅硬的東西,混亂不堪的神智陡然被撥開了雲霧,他清醒了,然後發現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時覆在女性的柔軟上,臉上的紅霞燒得更厲害了。
「好了,該你換衣服了。」
琳琅捏了捏他的耳垂。
鏡澄紅著臉,乖乖去換了。
嘴裡有異物,鏡澄走了一段路,背著琳琅又吐了出來。
看清是什麼的時候,鏡澄下意識回頭。
不遠處站著他的心上人,眉眼帶笑。
他心臟滾燙而隱隱發疼。
有什麼要噴薄欲出。
白馬寺的山腳下支起了名目繁多的小攤,小生意做得如火如荼。
有的在地上鋪了粗糙的草胚,再精細蓋上一層細絨毛毯,立著各式各樣的小佛像,相較寺廟裡威嚴靜穆的金身佛族,這些小像融進了民間手藝人的獨特審美與生活氣息,一個個變得活潑可愛起來。
琳琅禁不住買了一隻頭頂圓圓碧色荷葉的小木佛,愛不釋手把玩著。
鏡澄跟在她的身後,老老實實負責給錢。
他戴著斗笠,帽沿壓得很低,卻始終盯緊著面前那道纖細的身影,不讓琳琅從視線中滑走。她似乎很高興,步子邁得輕快,一隻手在細腰間的流蘇旁隨意晃蕩著,讓鏡澄升起一種莫名而熱烈的衝動。
什麼時候,他也能堂堂正正的,在陽光底下去牽她的手呢?
不用遮掩。
不用猶豫。
對喜歡的人,無所顧忌表達他眼裡的愉悅、聲里的寵溺、胸膛里的歡喜。
好讓世人知道,他是如此愛慕著、珍重著她。
他的忍耐,早就不知不覺到了極限。
琳琅的袖子被人從後面扯了一下。
她詫異回頭。
「我、我有話要說——」鏡澄鼓起了勇氣。
琳琅只見僧人眉間硃砂紅艷,昳麗極了。
注視著心上人,鏡澄表情逐漸變得溫和。
你說,阿秀去還俗好不好?
褪了這身紅衣袈裟,舍了半生浮屠功德。
不修妙法蓮華,也不讀般若菠蘿蜜多心經,為你蓄起長發,束起玉冠,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兒郎,在意中人細微的眉眼風波里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