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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公子說是殺身之禍,結果要你回的,不是其他什麼兇險地方,反而是育人成材的師門。你是闌門少主,年紀尚幼,能說上話的地方不多,可別人偏偏就點名你救他,你想過是什麼原因沒有?此為反常之三。」
皇帝舅舅唇角溢出一絲冷笑。
「如此深沉的心思用在你身上,怕是這位七公子惹怒不是旁人,而是你的爹娘,所以才特意叮囑你不讓我知道,更不顧你單身上路是否會遇險,總之就是要讓你豁出一切快馬加鞭的去救人。就你這三腳貓功夫,還以為天下無敵,一個勁兒抄近路,傻愣愣撞人家賊窩裡去。」
若非他命人暗中相護,這小兔崽子早就被山賊砍成十塊八塊了,哪還有這個閒工夫威脅阿姐。
「你把人放心上,人家可只當你是個不值錢的救命工具呢,我的傻外甥兒。」
巫馬沛被舅舅的鋒銳之辭說得抬不起頭來。
「不、不是的……」
奚嬌嬌氣若遊絲,滑落淚珠。
她心裡暗罵一句,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她明明叮囑他,不要把這個愛抄家又寵姐上癮的屠夫招惹過來,他黑的都能說成白的,又是說一不二的煞神人物,巫馬沛怎麼可能是他舅舅的對手?人家吃人連骨頭都不用吐!
琳琅冷眼瞧著女主演戲,瞧著還有點兒餓,便讓身側的弟子送了一壺熱茶與幾份吃食過來。
「阿弟,路上辛苦,先墊墊肚子吧,等這人打完了,阿姐再給你下廚,炙羊肉可好?」
她很乾脆把韋門主晾在一邊,對弟弟噓寒問暖。
荒帝心疼道,「冰天雪地,怎能讓阿姐的雙手受凍?我來之時,順手捕獵了幾隻肥頭果子狸,已遣人在山下買了梨兒,到時梨片一埋,汁水香甜,狸肉鮮美,阿姐定是喜歡。」他暗含隱喻,「只不過那果子狸在山中野慣了,仗著一隻蜜罐當小靠山,一身倔強皮毛不好扒。」
奚嬌嬌嚇得軀體狠狠一抖。
荒帝心狠手辣,不近人情,說抄家就抄家,扒皮又算得了什麼!
奚嬌嬌決定改變策略。
「沛兒,我只是想,在死前再見你一面……」奚嬌嬌嘴邊淌出血絲,混入淚珠之中,好不可憐,「是我,是我鬼迷心竅,闌門規定,二十二歲之後,咳咳,弟子便要自行離開了。我、我不想離開這裡,再也見不到你……」
她羞得直咬嘴唇,「若我,若我成了你爹爹的侍妾,我就可以永遠……啊!!!好痛!!!」
一隻茶盞撞在她的嘴巴上,滾燙茶水濺得滿臉都是。
奚嬌嬌痛得扭曲。
「你又是個什麼東西,竟想同我南盛長公主共侍一夫,平起平坐?」荒帝眉梢鋒利,勾勒出涼薄之意,「不會說話,舌頭就割了送給有需要的人吧。」
「舅舅,你幹什麼啊?!」
巫馬沛驚怒交加,慌忙撥開了奚嬌嬌臉上的茶葉,看清了那指印之後,怒火燃燒得更旺盛,「誰把你打成這樣?都腫得快爛了,我找他算帳去!」
「娘就在這裡,你要怎樣跟我算帳?」琳琅放下了手中的翠玉豆糕,氣度從容不迫,無情熄滅了巫馬沛的滿腔怒火。
「娘親,你、你怎麼能如此羞辱一個女孩子!」巫馬沛想到她剛才還沒說完的話,腦補得有些臉紅,目光躲閃,「她是為了兒子才那樣做的,縱然,縱然她是錯的,你也不該這樣對她。」
「沛兒。」冰寒的男聲止住了他的話頭,「你忘記舅舅方才說的,她是女犯了嗎?奚驕,原名奚嬌嬌,閨名姣兒,她爹在我朝為官,一品大臣,炙熱絕倫,你先前也是見過的,偏偏這家胃口被我養大了,心比天高,結黨營私,要推翻我巫馬皇族。」
早在他發覺不對勁之際,已讓血衣密探查清緣由,正好這會兒派上用場,敲打一下他這個鑽入牛角尖的外甥。
皇帝舅舅句句錐心,血淋淋揭開了一切真相,「你當她為什麼接近你要同你交好?我抄了她全家,只有她逃出生天,又隱姓埋名,女扮男裝到了闌門。如今你看看,她幹了什麼事?她睡了你娘的男人,還要你娘的親兒子來救她!」
「無論她今天死還是不死,她都成功在你們一家三口之中埋了一根刺,你會怨你娘殘酷無情,怨你舅舅殺她族人,只怕你這一輩子被她操弄於股掌!」
「嘭——」
一支袖劍被拋擲到巫馬沛的膝蓋前。
舅舅風輕雲淡。
「舅舅同你說過,斬草需除根,不然春風吹又生。既是如此,便由你親手了結了這禍害,身為人子,也好為你娘出一口惡氣。好了,快別愣著了,舅舅還等著給你娘大顯身手,做一碗上好的梨片果子狸,你別耽誤了時辰。」
小外甥兒年紀尚欠,又很少見血,沒有繼承到他舅舅的殺伐決斷,反而是倒吸一口涼氣,用陌生人的眼神審視和藹可親的舅舅,仿佛是第一次領教他的心狠手辣。
「你要我殺了她?殺了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孩兒?」他失望極了,「舅舅,你怎麼跟娘親一樣,都見死不救?」
巫馬沛見他舅舅又端了盞茶,他心驚肉跳擋在奚嬌嬌的面前,而對方不緊不慢呷了口。
「沛兒,你以為舅舅疼你,就不敢潑你了嗎?」
男人淡淡道,「我跟你娘是血濃於水,是手足至親,天底之下,你娘就是你舅舅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