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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莫筱燕一來到他的房間,總要與他顛鸞倒鳳一番。女人需索無度,溫庭的身上到處是她故意留下的咬痕跟爪痕,空氣里,歡愛後的曖昧氣息久久不散。
琳琅並未說什麼,她面色平靜教他寫字。
溫庭卻覺得異樣難堪。
後來謝連城病情加重,琳琅擱置了兩人的教學,醒來之後穿了衣裳就匆匆離開。溫庭難免不會多想,她是不是覺得他太放蕩了,所以對他很失望?
他陷入這種自我懷疑、自我厭棄的情緒里,對莫筱燕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他鼓起勇氣拒絕她的求歡,然而神經大條的女主以為是情人之間的小情趣,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幻想自己是霸王硬上弓的主角,強迫溫庭從了她。
溫庭冷眼看著在身上聳動的女人,他蒼白纖細的手指穿過黑髮,輕輕搭在女人最脆弱的脖頸。
莫筱燕不會知道,在兩人交歡的春草繡枕下,溫庭藏了一柄細長鋒銳的剪刀。
另一方面,謝連城生病的消息到底還是傳了出去。
他的父親坐不住了,馬車很快到了王府。莫筱燕原本在跟溫庭在享受魚水之歡,冷不防聽到自家岳父來了,差點沒從床上滾下去。她顧不得撞到頭的疼痛,連忙讓男人伺候她穿好了衣裳,一路小跑著出去迎接。
謝父卻並不領情。他的兒子臥病在床,她居然還有心情白日宣淫,可見並未將城兒放在心上。
要說謝父年輕時也是彪悍帶刺的美人兒,一通諷刺下來把莫筱燕罵的抬不起頭來,滿臉的羞愧之色。
他瞧不起這樣小家子氣的王爺,揮手就打發了她,自己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往東廂房去,其中不乏有給自己兒子「立威」的意思:謝家公子可不是誰都可以騎在頭上的!
謝夫以為兒子是被「欺負」而導致「鬱鬱寡歡」,可他走進內室一看,不免大吃一驚。謝連城正低頭縫製著一件藏青色女式長袍,那溫柔賢淑的模樣,活脫脫一個「賢夫良父」。
「父親,你來了。」他驚喜站起身來,扶著人坐下。
「為父聽你病了,這是怎麼回事?誰給你氣受了?你告訴父親,父親絕不輕饒了她!」
謝父摸了摸自家兒子消瘦的雙頰,眼裡全是心疼之色。
「父親多慮了,都是外界傳的離譜了些,再過幾日便好了。」謝連城寬慰他。
謝父對他的說辭並不相信,要是真能過幾日就好,怎麼會病了大半月都不見起色呢?謝連城在謝家的時候,可從未生過病!
他仔細瞧了瞧兒子的清麗眉眼,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就說,「你是不是被邪祟捉弄了?」
謝連城臉色微微一變,渾身血液一下子涼了,他勉強笑道,「父親,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謝父道,「怕你多想,為父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王府這塊封地在前朝時是那位姓李的將軍的府邸,她的族人,一百二十五口,在這裡均被皇室秘密處決了,對外則是宣稱被恩賜流放。為父懷疑,你可能是被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纏上了,不然也不會生如此重病。」
謝連城一聽,雙眼陣陣發黑。
原來她的族人,一個都沒逃脫嗎?
每當夜深,謝連城躺在她的懷裡,偶爾聽她追憶起昔日的親人,那落寞的神色令他難以忘記。她還說,如果能尋得到父母的墓地,一定要帶他去見禮,好告慰亡母亡父,李家又添了新主夫。
她要是知道了他們無一倖免,那該有多絕望?
謝父見兒子臉色發白,還以為他是被這樁舊事給嚇到了,連忙說,「不過你不用怕,為父這次帶來了幾位法力高強的青雲觀道長,等會我讓他們給你的房間和王府好好做一次法事,祛除污穢。」
「不,不需要!」
他一口拒絕,聲音帶著一絲尖銳。
謝父詫異看過來時,他迅速調整了面部神色,「做法事對王府的影響終歸不好。父親比我清楚,女皇陛下對這神神道道的向來是厭惡的,何況這裡之前曾是將軍大人的府邸,我們如此的大費周章,豈不是給人授以話柄了嗎?」
謝父沉吟了一會兒,「還是我兒思慮周全,為父莽撞了。」他愛子心切,卻是沒有注意到兒子喚著「將軍大人」時那非比尋常的溫柔與繾綣。
謝連城如今陷於人鬼之戀的痛苦之中,他清醒知道這是有違人倫的,可還是想要得到他人的支持,尤其是一直護著他長大的父親。
他順著這個話題繞到了一些奇聞怪事,等到氣氛差不多了,謝連城才小心地問,「父親又是如何看待人鬼相戀的呢?」
謝父皺著眉,口吻意外嚴厲,訓斥他,「人鬼殊途,陰陽相隔,能有什麼好下場?好一點兒的,那鬼魂去投胎了,剩下的人吊著一口氣,繼續半生不死活著,一輩子也沒什麼指望了。若那鬼魂活了幾百年,成了氣候,心裡執念越深,留戀人間情愛,反而會把生人拖入地獄,鬧得家破人亡。」
「要為父說,這些迷戀陰鬼的男孩子就是大不孝,為了一個捉摸不到的鬼戀人倒把自己年輕的性命給賠上了,值得嗎?他們可曾想過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
謝父還說了什麼,但謝連城已經聽不進去了,他按著渾渾噩噩的腦袋,支著軟綿綿的身軀,強打精神送了謝父出門,聽著馬車軲轆向遠處駛去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