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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著頭不說話,肩膀抖得厲害。
大祭司微勾了唇,聲音愈發迷離柔和,「大殿下,聽臣一句勸,您該回歸正位,而不是——」
脖頸傳來細微的瘙癢,是一個女孩兒的柔軟髮絲,狡猾的,悄無聲息入侵年輕男人的強硬筋骨。
神的祭司背脊一緊。
她踮高了腳尖,咬住了他的下唇。
由於錯愕,大祭司微微散了神。
於是溫熱相觸,乾燥的沙漠漫上了潮濕溫熱的海。
他回過神,立馬想推開人,只是大掌度量了她的腰身,纖細得驚人,心頭湧出幾分陌生的情愫。
她清減了許多。
就是這一愣神的瞬間,她結束了短暫的獻吻,攀著他的脖頸,柔弱的呼吸像是絲絲落下的霧氣。
他甚至能感覺到更加不同尋常的波瀾。
「大祭司,我、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我們——」
大祭司眸光一暗,不等她繼續說完,直接打斷,「你今晚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了。」
比起以往的彬彬有禮,他這舉動不可謂失禮野蠻。
連「您」的敬稱都不用了。
琳琅聽出了暴戾的意味。
她面上愈發溫柔多情,枕著年輕祭司的心臟,「我們走遠一些,遠離戰爭,遠離權力,遠離一切讓我們分離的事物。我會愛你,每天日落一定比日出時候更加地愛你。我雖然沒有學過如何織衣服,可我能辨草藥,也會他國語言,我願做你最貼心、最堅強的妻子,無懼任何放逐。」
「哦?是嗎?」
大祭司眯起眼,近乎輕挑捏住了她的下巴。
「總有人說得比做得好聽,臣不信呢,大殿下。」
「那你要如何才信我?」
公主急急地說,下一刻意識到自己的盛氣凌人,不禁軟了軟語氣。
「你想要我如何做,我都聽你的。」
她愛他入骨,自覺心意滾燙,更想放在月光下曬一曬,好讓心上人捧著不至於燙手。
那麼卑微,又那麼可愛。
大祭司似是被打動了,伏在她耳邊說道,「明天,也是這個時候,您到神廟等我。記住了,只有您一人,不帶任何的侍衛與武器,還有,把您最美麗的華服穿上。」
「你、你真要帶我走了嗎?」
她愣愣望著他。
大祭司看了她一眼,緩緩地說,「如您所願。」
盲目的愛情沖昏了公主的頭腦,她失去了引以為傲的理智與自製,甚至不去想他話語中明顯的漏洞——既是逃亡,必定要掩人耳目的,又怎能穿得漂亮招搖呢?
公主高高興興回到了寢宮,像他期望的那樣,將塞提一世賜予她的紅蓮織金腰衣穿上了。
這件殷紅腰衣極盡華美,細薄金片點綴著千姿百態的紅色蓮花,飄逸垂落至腳踝。
當她經過石柱的美麗壁畫,神靈也為之黯然失色。
琳琅依照約定來了卡納克神廟,身旁空無一人,比起平日的熱鬧,更顯出了淒清。
可她不在乎,手指總是不自覺撫著耳邊的血瑪瑙耳墜,偶爾露出的笑容更是甜蜜無比。
她滿心期待等著她的心上人。
等著她的心上人帶她離開這裡,開始一段神秘的、驚喜的私奔之旅。
直到天黑。
公主的焦躁逐步加重,在庭院裡來回走動。
「噠噠噠——」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
她立即轉過身,「你終於來——」
笑容僵在了公主美麗的臉龐上。
「這麼晚了,王姐怎麼還不回宮?」
黑夜沉沉籠罩著神廟,在吞噬了白日的斑斕光影之後,浮雕上屬於神袛的面目早已模糊不清,一如少年的臉龐,半邊爬上了鬼魅的陰影,仿佛是突然掙脫了枷鎖的魔鬼,因為嗅到了血液的香氣,從酣眠中甦醒。
「你、你怎麼來了?」
公主勉強收斂了失望,竭力恢復平日在弟弟面前的冷靜端莊。
她好像沒有意識到,四周平靜得不可思議。
除了風聲與悉悉索索的蟲鳴,只剩下過分沉重的呼吸聲。
有人生氣了。
弟弟來到了她面前,拉了她的手腕。
「走吧,咱們該回了。」
突如其來的觸碰讓姐姐不太適應,像之前對拉美西斯那樣冷淡,下意識掙開了手。
黑髮少年垂眸看自己的手掌。
「你先回去吧。」她低聲說,「我想在這裡待一下。」
「嗤——」
身旁嗤笑的聲音讓姐姐錯愕不已,回頭看去,一隻溫熱乾燥的手掌在眼前放大。
緊接著是一片令人心驚的漆黑。
「嘭!」
水花四濺。
琳琅被人硬生生撥到身後的蓮池裡去了。
驚慌之間,落水的公主使勁抓住了罪魁禍首的手臂,想要藉此穩住身體,結果被無情剝開了。
幸好蓮池並不深,剛沒過琳琅的腰身。
只見公主披著濕漓漓的黑髮,全身狼狽站了起來,又驚又怒地罵他,「你是瘋了!」
「姐姐最好是祈禱,我是瘋了。」
蓮池邊上的弟弟慢吞吞褪下了黃金蛇形手鐲。
「嘩啦啦——」
他不緊不慢下了水,朝琳琅走去。
公主被他的舉動弄懵了,疑惑不解看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