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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國公指腹拭去唇邊血跡,驚怒的表情突然平靜下來,琳琅脖頸間微微冒出一些冷汗,聽見他說,「好得很,你現在敢對父親動手了,以後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這麼能耐,是不是將來要把這天都給捅下來?」
燕昭烈喘了幾口粗重的氣,雙手扶著膝蓋,聞言漠然扯了扯嘴角,「天能不能捅下來,就不勞父親費心了。身為老子想要打死兒子,兒子卻不能反抗,這不就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他的牙尖嘴利一點也不落劣勢。
「你想要點燈?」
「可以。」
男人嘴角克制著某種洶湧的暗潮,「去練武場,老子成全你這小小心愿!」
可見燕國公是真的怒了,連「老子」這等俗語都飆了出來。
看戲的琳琅差點忍不住想摸上一把瓜子去圍觀,好在她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在一邊默默垂淚,做足了受害者「全世界我最無辜最可憐最值得同情」的功課。
「去就去,怕你這個老古董?」
燕昭烈齜牙咧嘴,扶著腰,一瘸一拐出了書房。
「啪!」
他的屁股立即被身後的老子踹了一腳,他躲閃不及,好險摔了個狗吃屎。
「卑鄙!背後放冷箭!」
兒子怒目而視。
「要真是冷箭,你現在就應該跟刺蝟一樣,扎得個透心涼了,還有力氣跟老子嘰歪?」他老子冷漠無比,這對尊貴無比的父子倆差一點又在門口乾起架來。
琳琅見人一時半會應該是回不來了,立馬收起了多餘的眼淚,蹲在地上翻找有關於國家機密的竹簡來。
不管命運的軌跡如何發展,燕昭烈以後若是真正成長起來,跟他老子一樣,成為權傾朝野的攝政王,那她這個國公夫人的護身符未必能護得住人,琳琅自信自己的魅力,也知道美色這武器並不是無往不利的。
琳琅做事習慣萬全準備,尤其對手是潛力成長型的虎狼,更不能掉以輕心。
她需要比他更先一步了解國家、朝廷、民間。
然而琳琅沒想到,就在她攤開竹簡時,一道黑影突然傾斜到肩上。
「你在找什麼?」
涼颼颼的語氣,冷漠得近乎殘忍。
首先竄進琳琅腦海里的危險念頭是——
完了,她要翻船了。
第307章 惡毒繼母前女友(12)
琳琅手指從冰涼的竹簡掠過,眼角的餘光瞥過後邊,是一截深紫色的衣袍。(小說網n.)
這是一品大臣才有資格穿戴的朝服。
真的藥丸。
男主的老子回來了。
琳琅的念頭飛快轉動。如果是兒子,她大可以用其他的方法糊弄過去,缺乏歷練的年輕人欠缺火候,很容易被她激怒,從而轉移注意。
可他那修煉成精了的老子不一樣啊。
要是沒點手腕,燕國公也當不起天子以下第一人的殊榮,他權勢厚重,又是多智近妖的可怕人物,一點的蛛絲馬跡估計都逃不開他的法眼。
何況她膽子很肥,不但解了錦囊,還攤開了竹簡蹲在地上看,說給他整理書房都底氣不足。
燕國公回來得太早了,走過來的時候還不發出聲響,就那樣不動聲色站在她背後看人,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琳琅不得不把事情往更壞的方向想。
「夫人在找什麼?」燕國公又淡淡重複了一句,語氣里不帶任何的喜怒,平靜猶如深潭古波,「儘管說出來,為夫幫你尋找便是,何須如此辛苦蹲在地上翻找?」
聽見這種久違的冷淡聲音,琳琅又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對方看著她,那估量貨物價值而不帶一絲欲望的眼神。
燕國公是在刀光劍影里殺出重圍的男人,十八歲就能把一個王朝玩垮,如今年紀翻了一倍,見過的風浪更多了,這註定他不會像初出茅廬的兒子一樣,為女色而神魂顛倒。
琳琅有些苦惱皺起眉。
老古董可真是不好矇混過關啊。
燕國公見她僵著身體久久沒說話,在原地站了一會,又緩步走過去,彎下腰,慢條斯理從她手裡抽出了那捲冊子。
冊子上的字跡剛勁有力,宛如銀鉤鐵畫,頗具辨識度,燕國公不用看落款就知道是誰了。大慶朝中唯一的郡王,爵位同是次一品。
安郡王呈上來的是一份朝中官員的年關升遷事宜,這包括內閣大臣的調動,屬於最高機密。
而這份機密被他的妻子看見了。
還是趁著他去教訓兒子的時候「偷看」。
這一切的巧合容不得燕國公當做無事發生。
男人把竹冊慢慢捲起,聲音很細微,然而在寂靜的書房內,這一絲響動放大了幾分,清冷的,讓人聽著格外不舒服。
冊子被燕國公放到了一邊的案台上,他神情晦暗,「夫人是不打算起來了?」
好了,興師問罪開始了。
琳琅肩頭微微聳動,遲緩站了起來,她側身看他,星子般的眼眸里竟也是一片靜默,好像並不想要解釋。
「那妾身就不打擾夫君處理公務了。」她福了福身,行雲流水般賞心悅目,低著頭從他身旁走過。
男人伸長猿臂,橫在琳琅腰腹前,攔住了她。
「剛才昭烈的事,也是你故意引誘的?」
燕國公做事一貫想得深遠,某些事只要被他發現了端倪,他就能耐心追索到源頭。關於琳琅偷看公文的舉動,燕國公認為是整個事件是一環扣一環,所以那個不懂人事的兒子成了她的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