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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替他梳理了長發,這緞子般的秀髮實在令人愛不釋手,從背影來看,這個男孩也稱得上是禍水級別,還是得讓他變得更「丑」一點才好。

    周旁又沒有多餘的飾物,她乾脆折了瓶里的花,一朵朵耐心插到頭上去,插了足足數十來朵,對著銅鏡一照,活像一個憨厚瘦小愛打扮的村里傻大妞。

    她頓時滿意了,牽著人走了。

    男孩的視線落到兩人十指相扣的地方。

    他喜歡她這樣牽著她。

    那麼溫暖的手心,握緊了,一輩子就不想放開了。

    可是,他沒想到的是,人生第一次的戀愛,居然是個騙子。

    一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

    她說要給他買糖人,擠進了長長的隊伍里。

    可是他等呀等,等到人群都散了,燈火闌珊了。

    她卻沒有回來。

    連續一個月,他守在同一個地方,尋找著那一抹鮮艷的紅。

    臉上的脂粉糊得硬了,她親手插進頭髮的花也枯萎了,他就像一頭無家可歸的幼犬,被拋棄在冰冷的街頭。  

    最後他病倒了,收養他的老流氓照顧了他一天一夜。

    生病好難受,他一直想著她。

    她還是沒有回來。

    他恨她。

    女人沒一個是好東西的。

    十六歲,在龍城裡最為繁華的大街上,他如往常一樣「工作」。在一個雨絲綿綿不絕的陰天,他被一個錦袍女人抓住了,她沒有生氣,反而笑著給了他錢,讓他好好「改邪歸正」。

    對方憐憫的表情他看得很清楚,他心裡只是默默地冷笑。

    這些錦衣玉食的貴族女子,總是喜歡靠施捨別人來獲得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呢。

    正好,他年紀也大了,也該抱大腿,找一隻「鐵飯碗」混口飯吃。

    順理成章的,他使出一些計謀,被風光抬進了王府,成了貴君。

    後來,他從王夫那裡聽說了,王爺的身體其實住有兩個不同的靈魂,所以每隔一天的行為舉止才會如此的與眾不同。

    他躺在貴妃椅上抓起一串紫葡萄吃,對這些並不是感興趣。

    他伺候只是王爺的身體,靈魂換不換人,對他而言都沒有太大的關係,又何必去趟渾水,髒了自己的手呢?  

    「據說王爺是從千年以後穿越而來的,叫什麼現代……」

    少年動作一僵。

    「喂,大娘,你哪裡的啊?」

    「現代。」

    「哈?」

    她咬著狗尾巴草,有些吊兒郎當的樣子,「說了你也不懂,大概叫穿越吧,穿行在過去的時間,不過這次我比較倒霉,遇上了時空亂流,進入了交錯的時空里了。」她轉過頭來,笑了,「小鬼,說起來我已經有了幾千歲,算是你祖宗的祖宗哦,不許再叫大娘。」

    他扮了個鬼臉,吐舌,「你就是大娘!」

    「嘭——」

    她屈指彈了一記男孩的腦門,「真是鬧心的小鬼。說不定有一天你會見識到我憑空消失的場面,到時候可別嚇得哭鼻子呢。」

    他捂著發紅的地方,敷衍應了一聲,還是很配合她的演出,「那麼我該怎麼把你喚回來呢?」

    「唔……這個我不清楚,你該問問那些招魂的道士。」她聳了聳肩膀,很惡劣地說,「不過我想還是沒必要了,因為啊,我可是地獄裡最可怕的惡鬼,一旦被喚醒,會活活生吃了你的。」她做了一個猙獰的兇相,逗得他哈哈大笑。  

    不知為什麼突然想起了她還未離開的這一幕。

    他心臟停滯了一會,轉而劇烈跳動起來,那聲音幾欲震破耳膜。他再也支撐不住,從椅子上滑了下來,整個人因為興奮而呈現抽搐的狀態,把謝連城嚇了一大跳,讓大夫進來看他。

    他乖乖吃著藥,背地裡去找了神婆,詢問如何招魂。

    神婆讓他拿出與招魂者有關聯的物品。

    一盒胭脂、數十朵枯萎了的花、以及她咬在嘴裡的狗尾巴草。

    有關於她的,他都有好好保存著。

    神婆給了他一個紅符,說是若要招魂,必須要以生魂為祭,也就是俗稱的借體還魂。

    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漸漸浮現。

    在眾男人為王爺的兩個靈魂而煩惱時,他忍著激動,故作不經意提到了招魂之術。很快的,王府來了一群青衣道士,有一位道長年少有為,據說死在他手上的惡靈不計其數。

    他偷偷把紅符化了水,端給王爺喝了。

    奇蹟就要出現了。

    府內真正做法的那一天,他原本是激動萬分等著的,後來想想她這個人喜歡「濃妝」,特意往屋子折返了一趟,穿上她最喜歡的紅衣,化了最濃的妝容,為了美觀,頭上也插了不少的珠釵。  

    她會喜歡這樣子的他嗎?

    會喜歡四年後個子抽高了的他嗎?

    會喜歡一個為了她甘願製造罪孽的犯人嗎?

    沒關係的,他有好好準備打扮,一定會讓她喜歡的。

    他胡思亂想了好久,躺在祭台上的王爺痛苦嘶吼了起來,冷汗直流,浸濕了一身素白的祭服。

    「嘭嘭嘭——」

    他聽見自己愈發炸裂的心跳聲,神情高度亢奮,眼珠子因為太過渴望而漸漸變得紅了。王爺的身體呈現扭曲的姿態,冒出了兩管鼻血,看上去在承受一種類似肝膽俱碎的極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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