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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過去看有什麼用?小少主這是心病。」三師兄單手抱臂,托起腮,笑眯眯地說,「不然,讓大師兄給他來一碗蜈蚣拌飯吧,以毒攻毒,最是合適。」
五師兄一言難盡看著他,聽聽,這是什麼餿主意。
以毒攻毒,小祖宗還不鬧翻天啊。
「那我也沒辦法了。」三師兄聳肩,攤開手掌,「我既非他爹,又非他娘,不是手足,更不是同門,我管不了,也慣不起。」他們的小少主還做著美夢呢,以為自己哭上一哭,病上一場,便能哄得他娘跟舅舅回心轉意。
李千機敏銳察覺,他家的三師兄有一點點的不高興,納悶地問,「誰惹你生氣了?」闌門上下,還有人敢惹這隻狐狸生氣的?就不怕他把人算計到死!
「我生我自己的氣,不行?」
三師兄抖了抖衣袖,幽幽地飄走了。
原地的李千機搓了搓滿臂的雞皮疙瘩,嘟囔一句,老狐狸。
寒風刺骨,衣袂翩飛,三師兄站在雲鶴山的山頂,俯瞰著雲霧繚繞下的屋檐瓦舍,裊裊炊煙。
「長公主,山高水闊,恕瞻身在此間,不能相送。」
還祝長公主雍容華貴,萬壽無疆。
三師兄對山嵐緩緩作揖,久久不起。
心上人在殿前春前海棠前。
唯獨,不在眼前。
第575章 師娘前女友(17)
大盛長公主和離回宮。
這消息如野草春風,吹遍六國王城。
滿朝文武為之震驚。
不是,這才多久,怎麼天就變了,說下雨就下雨?他們明明記得,陛下在半個月前不抄家了,改抄地了,搶了花匠的活兒,對種花愛得深沉,捋起龍袍褲腿,親手把長公主所居的永壽宮前前後後栽滿新蕊海棠。
帝心所向,即國之所向。
陛下執政後,大盛默默無聞的海棠一夜之間出名了,上至高官權貴,下到平民百姓,都愛它。大盛官員在朝會見面,第一句話不是問你吃了嗎,而是問你家的海棠長得咋樣了?澆水了嗎?捉蟲了嗎?長高高了嗎?
沒有?那就沒什麼好說的,咱們不是一個隊的,你丫的沒有什麼共同話題,別來煩我,生生拉低了我的格調。
百官們尤其記得,長公主出閣那日,十裏海棠,開遍盛京。
花匠的地位由此水漲船高,若能栽植出獨具一格的品種,還能一步登天,覲見天顏,跟他們的陛下討論種花心得。
大盛子民對海棠熱愛到什麼程度呢?
其他國家送別朋友家人,是折一枝柳,或折一枝梅,單單拿著這小小又可憐的一枝,便覺得心境淒涼,執手無語凝噎。
他們就不一樣了,海棠一車又一車的,連花帶土,整棵整棵地送,大手筆得很。有些講究的人家,怕友人種不活他們心愛的海棠,乾脆把人也送過去了。
友人呆呆仰看著比他還高壯的海棠樹,泥土味尚且鮮著呢,心裡又氣又好笑,倒是衝散了離別氛圍,一群人馱著海棠花車,熱熱鬧鬧地離開了。
大臣們嘴上不說,心裡明白,回頭督促他們的夫人,紅海棠白海棠紫海棠粉海棠什麼的儘快準備起來,最好能開一個熱熱鬧鬧的海棠宴。倘若長公主肯賞臉做客,他們也就在陛下面前掛了名。哄長公主開心,就是哄陛下開心,陛下開心了,朝堂懟人也會輕點兒,他們少受點苦。
文武百官暗暗較勁,盼了又盼等著長公主回宮,等著一表忠心,結果人回是回了,長公主還順帶和離了?
這是什麼情況?
他們是在做夢?可也不對,怎麼連帶著滿朝的官兒都夢遊了?
不等他們消化完畢,他們的陛下又輕描淡寫扔出一句,太子傲慢不遜,目無尊長,實為大逆不道,難堪國之大任,貶為庶民,他日另立新君。
文武百官:「……」
確定了,他們絕對是做夢!
陛下多寵愛太子沛啊,恨不得往腰帶上拴著走,怎麼會說廢就廢呢?陛下定是吃酒吃糊塗了!也不對,陛下好像是滴酒不沾的,哪來的醉酒之說?
「陛下,萬萬不可!」
帝王的話剛落音,緋紅衣袍的官員立馬出列,手持笏板,痛心疾首道,「太子殿下冊立已有八載,根基尚穩,聲望漸立,仁慈厚心,實為萬民之福。如今五國風起雲湧,北境秦國又虎視眈眈,您這般魯莽行事,怕是給了他們挑撥內外的機會,擾我大盛民心!」
眾官掀開眼帘,偷偷窺了一眼。
好了,又是這位愛挑事的禮部尚書鄒相公。
「鄒卿有理。」
帝王並未發怒,風輕雲淡道,「為了避免給他們挑撥你我君臣關係的機會,這段時日就委屈鄒卿一下,去西郊種上三畝海棠,為國又為民,就當是練練身體散散心了。鄒卿養精蓄銳再來為孤效力,豈不事半功倍?」
鄒相公的笏板吧嗒一下掉地上了。
三畝地,聽起來很少,可是他娘的,他這把老骨頭起碼要種上三百多棵海棠樹啊!這還不止,陛下最恨偷工減料,如果他敢偷懶,敷衍了事,這官兒不知道還能不能恢復。
大臣們的目光略帶憐憫。
叫你不聽,非要懟陛下,這下好吧,陛下發大招了。
這天風很大,火很旺,鄒相公走得很安詳,除了在太御門摔了一跤,當時嘴裡叨逼逼著,要請最好的花匠到家中授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