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頁
因此,他知道可以吻,可以摸,卻不得其門而入。
於是憋得更厲害了。
琳琅也壞,她同樣瞪著一雙無辜的水眸看著人。
鏡澄將她抱得很緊,兩具身體纏著,之間沒有一絲縫隙,又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他終於露出了歡愉鬆快的神色,隨即而來的是清醒後的巨大羞恥。
腳趾頭蜷了又放開,重複了好幾次。
眉心的硃砂艷得滴血,好久都不敢抬頭去看琳琅。
夫人枕在他的清瘦胸膛前,倦怠的沙啞聲音透著貪歡後的疲懶,讓鏡澄喉結不自覺聳動了一下,「阿秀,近日我總是睡得不安穩,心口悶悶的,特別難受。」
「怎麼了?」鏡澄緊張地問。
「我也不知是怎麼了,興許是被嚇的吧。」
琳琅低低地說,「我不知道二妹想要做什麼,用一些激化矛盾的詩句挑唆那些本生活艱辛的難民。他們一改之前的唯唯諾諾,卻又走向了另一個極端,有次我上街,見到一個落單的官家小姐被蓬頭垢面的流浪男子扯進了巷子裡……」
她手指頭從袖子裡伸出來,揪緊了鏡澄的衣衫,牙齒似乎打著顫兒,「他們已經不是難民了,而是發瘋的暴徒,竟還有人在縱容著他們以侮辱官員的夫人與小姐取樂,我害怕,害怕哪一天睡得迷迷糊糊了,那些人翻牆過來,對我——」
鏡澄溫暖的手心捂住了她的嘴。
「不會的。」
褪去了炙熱若火的情慾之後,他的雙眼重新變得乾淨澄澈,猶如一塊供奉在佛前的墨玉,只是細看之時,仍有幾分似有若無的戾氣。
「別擔心,事情很快就會過去。」
他吻了吻琳琅的額頭。
「我向你保證。」
又過了一會,琳琅才從鏡澄的懷裡離開,整理衣裙與著裝,說,「我要回去了,不然她們該起疑心了。」
「你……什麼時候再來……看我?」
鏡澄拉住了她戴著銀鐲子的手腕。
情竇初開的高僧顯然有些患得患失,生怕他這一放手,對方就再也不回頭了。
就像那天,她的婚轎與他背道而行,再也無法重合。
琳琅詫異他的忐忑。
鏡澄秀骨清像,外表上像是一個十七八歲風華正茂的少年,但剛才說著話時,她才得知他的真實年齡,二十六,比她這具身體足足大了十歲。
而他毫無負擔跟琳琅撒嬌。
不過又想想這人從小的經歷,沒有親密接觸過外客,他的世界被浮屠梵剎隔絕起來,目之所及,只有佛祖、木魚、蒲團、經文,以及清心寡欲的檀香。
「很快的。」
「你等我。」
她說完,鏡澄伸手又抱住了人,他坐在床沿邊,臉頰貼著琳琅的小腹。她也不催他,摸了摸那玉似的耳垂。
琳琅不讓鏡澄送她出去,對方的眼神黯了一下,不得已,琳琅又哄了他一會才得以脫身。
院子裡佇立的人不知什麼時候走了,琳琅嘴角微勾,慢慢往外走。
鏡澄的院子是獨立撥出來,圍繞在外面的,是一片栽種了梅樹的區域,一條漆紅的走廊直通偏殿。
琳琅剛踏上了這條廊道,見著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就說,以這人的性格,怎麼會善罷甘休?
原來是在這裡等著她呢。
對方長身鶴立,油紙傘被收了起來,輕輕抵著欄杆,尖頭滴著水。他一頭墨發被梳攏起來,整齊地冠以潔白玉冠,高雅而氣質出眾。
與之前在她面前狼狽的樣子天差地遠。
燕國公到底是訓了一頭白玉狼出來。
琳琅心裡嘖嘖稱奇,要不怎麼說是男主了,潛力可怕得驚人,稍微壓一下他,就能成長得飛快,轉身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估計李朝雲再次見到他,連認也不敢認。
現在的燕昭烈,已經初步顯現了他後期才有的崢嶸。
琳琅的計劃不得不做一些調整。
走廊只有一條道路,琳琅無法避讓,只好走過去。
燕昭烈是側著身看梅枝上的雪,當他的繼母即將經過身旁,而沒有打一聲招呼,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時,世子爺突然板正了身。
猝不及防的。
琳琅差點要撞上他的胸口。
「背著我父親,跟一個和尚偷情,是不是很爽?」燕昭烈含笑地問,話里的特殊字眼單拎一個出來,都是一樁足夠吸引眼球的艷色談資。然而他竟是以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說著,仿佛只是與她探討著今天積雪掩埋莊稼的深度。
會咬人的狗通常是悶聲不響的。
真正的狠角兒是不動聲色的。
天生父子,燕國公那不留痕跡的狠戾遺傳到兒子的骨血中,以前深埋時不曾覺得有什麼威脅,可是當這份繼承被某種契機激發之後,就如洪流噴發,一發不可收拾了。
琳琅從他的眼中看見自己陡然蒼白的容顏。
「世子在說什麼?妾身糊塗了。」
她故作慌亂低下頭,繡鞋往旁邊一挪,想繞著這人走。
而對方也隨著她身體傾斜的方向走了一步,不多不少,剛好攔住人了。
這就是故意了。
「糊塗?不見得吧,母親一向精明。」他說。
攏著披帛的夫人並未抬頭,竭力保持冷靜,燕昭烈聽出她的聲線被壓得發顫,「天色已晚,妾身應回去準備晚膳了,請世子爺不要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