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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姐,是你要嫁給本官?」渾厚的男音威嚴極了,那眼睛狹細而凌厲,像是天生的獵手,仿佛在審讀一件貨物的價值。李父沒有明說,但燕國公觀這位清貴同僚略微彆扭的行為舉止,輕易就猜到了殷勤待客的背後含義。
李父是個為數不多干實事的臣子,之前那小子一意孤行要退婚,與李家聯姻不成,燕國公稍稍遺憾。他認為年輕貌美的小姑娘有野心很正常,有野心才有進取心,才會督促夫家銳意拼搏。
就是燕昭烈那小子不太樂意,做老子的還得給他擦屁股。
李家的面子他是要顧的,哪怕做個樣子,因此燕國公順著李父的安排來庭院裡逛逛了。
拒不拒絕還兩說,關鍵是要李家看到國公府的誠意。
那打量的眼光落在身上,琳琅頓時就明白這個差點成了她公公的威儀男人嚇跑女人的原因了。
燕國公與炙熱權力為伍,再美的女人到他眼裡,只有值錢與不值錢、聽不聽話的區別。年輕女子對血氣方剛的小子來說,是充滿了甜蜜滋味的嬌嫩花朵,但燕國公卻覺得她們矯情造作,為一點小事都能哭哭啼啼,著實惱人。
樑柱漆紅,旁又有波光瀲灩,那一襲杏色襦裙的女子折腰下拜,端得是無限裊娜,「還望國公大人垂愛。」
燕國公漠然地說,「那你說說,為何是本官?」
「國公大人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兩者。」
琳琅低笑,「這真話嘛,就是琳琅想找個大靠山,世人皆說我貪慕權勢。」她染了丹蔻的指甲以一種撩人的姿態掠過香腮,「學會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以琳琅這般的顏色,自然要配世間上頂天立地的男兒。」
說得是理直氣壯,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
燕國公眼勾勾瞧著人。
琳琅也衝著他笑。
半晌,錦靴停在眼前,男人粗糙的大掌抬起她的下巴,氣息沉穩而綿長,「頂天立地?你倒是會說。本官攝政多年,都不敢說是一手遮天。」
這算是認可了她的「顏色」?
琳琅楚楚可憐望進那雙漆如點墨的眼睛裡,猶如幽邃的古潭,平緩而深不可測。
粗礪薄繭在她柔嫩的頸肩摩挲,那是一個男人對女人感興趣的衝動。
琳琅心底輕笑。
有戲了。
依照燕國公時至今日的身份地位,他還不至於像個登徒子那樣去調戲良家婦女。於是,摸小姑娘的下巴,在男人看來,是對未來妻子的一種欣賞與嘉許,可以當做婚前互動的小情趣。
她國公府夫人的地位是鐵板釘釘,跑不了了。
那她現在考慮的,就不是引起燕國公注意,而是如何能讓未來夫君對她印象加深、進而騙取更加高額的聘禮呢?
「那是大人慈悲心腸,不忍打擊別人花了大半輩子戰戰兢兢做了個芝麻小官,轉頭就被貶謫出去。」琳琅的哄人技術相當熟練。
燕國公的喉嚨微微聳動,似乎是想笑,不過比起她的直白,顯得隱忍又克制。
「繼續說,假話是什麼?」
「這假話便是……」
她細長的眼尾漾起春色,「大人容貌甚偉目如朗星鼻若懸膽風流倜儻風采高雅長身玉立氣……」
氣什麼來著?
「器大活好!」
嗯……
這麼不要臉的話肯定是出自她那個不要臉小鸚鵡。
跟主人半兩銀子的關係也沒有。
燕國公似笑非笑。
琳琅無辜看他,解釋這詞語的博大精深。
「就是器量大,幹活能力特別的強。」
第299章 惡毒繼母前女友(4)
不多時,燕國公從錦繡閣走出來。(小說 ggdown.)
李父落後半步跟著。
「令愛倒是個敢捋虎鬚的。」燕國彈了彈腰間懸掛的玉佩。
李父嘴裡發苦,他做好了上位者會問的各種問題,可是這一句「捋虎鬚」他怎麼回答?
說女兒藝高人膽大?
李父趕緊把壯士馴獸的場景從腦里晃出去。
不是,他說,女兒究竟對燕國公做了什麼,竟然得到這個評語?
他冥思苦想這燕國公話里意思,不遠處傳來婉轉的少女音色。
李朝雲挽著深紫色的披帛,邊角微揚,在風中有一種輕盈的美感。她折腰下拜,柔情款款。
「大人。」
燕國公瞥了一眼,步伐沒有絲毫停頓。
區區一個庶女,還不值當他耗費心思。
燕國公眯眼看了下天色,淡淡說,「再過一個多月便要入秋了,婚禮還是早辦些好。」
李父愣了愣。
「讓她安分點,這個月把嫁妝繡好。」燕國公的聲音里多了幾分難以捉摸的笑意,他又想到了琳琅滿臉無辜的水眸,喉嚨一陣發癢,「也不求多精美,邊邊角角齊整些就好,別給我丟人。」
李父「啊」了一聲。
這話是說給他女兒聽的?
確定不是在嫌棄?
嫌棄你還要娶?
什麼毛病?
燕國公扔下這一句話,邁步上了馬車。
李父只得作揖,看著馬車沒入街巷。
他得趕緊找女兒問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途經庭院,李朝雲還沒走,他也沒心情理會這個事多的庶女,就擺了擺手,「日頭曬,去屋裡歇著,別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