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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你說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又生得如此美貌,在牢里會過得怎麼樣呢?會不會受到欺負呢?萬一心裡抑鬱了想不開——」
「閉嘴。」
年輕男人的目光如蛇蠍般陰冷,「小鬼,嘴巴是說人話的好東西,希望你能慎重使用,否則就捐給有需要的人。」
鍾小道爺手指往嘴邊做了個拉鏈的動作。
「我會贏的,相信我。」
他往琳琅的額頭落下一吻。
時至今日,監獄那些血腥的記憶仍如荊棘般刻在他的筋骨里,密不透風,如影隨形,造成溺水般沉重窒息的陰影。陳願渴望有人拉他一把,救救他,但沒有,於是只能咬咬牙,自己爬出來。
他在地獄裡一邊掙扎立足,一邊又厭噁心狠手辣的自己,因為人間所有乾淨與美好的事物都離他而去。
他活成了他最憎恨的一類人,信奉罪欲,步步為營。
如果她處在他的境地,被關進監獄,又會如何?
陳願正痴迷著琳琅鮮活溫熱的肌膚,貪慕著她惡貫滿盈的野心,他想要親手推她下地獄,又屢次踐踏了自己的底線與原則。
她失蹤過一回,已讓他煎熬了五年,陳願根本無法想像她在監獄裡受盡折磨的悽慘模樣。
他僅靠她最後一點的憐憫與同情活著了,更不想琳琅變成跟他一樣的人,沾了滿手的骯髒與血腥,污點般生存在世上。
她那麼驕傲,怎麼受得了如此重負?
所以,他要贏,必須贏。
陳願撫上了自己的眼皮,凌厲冷光一閃而過。
兩人動作太快,鍾老爺趕到案發現場時,雙方乾脆利落做好了賭局約定,事情演變到這一步,早無迴旋之地。
大觀音閣開門做生意的,不能平白無故墮了自己的威望,而對於陳願來說,玉觀音是眾多信徒的心頭之愛,貿然被人打碎,不給出交代也不行。
於是一場豪賭勢在必行。
到了下午三點,眾人紛紛望眼欲穿,等著賭局開始。
陳願一行人坐在等候室內,許昌小聲地說,「願哥,你真得小心點,那個姓鐘的小鬼,就跟貔貅似的,只吃不吐,不是一般的邪門。你想想看,他是鍾家的獨子,唯一的香火繼承者,鍾家人怎麼肯捨得讓他出家當道士?」
許昌神神秘秘講述自己的小道消息,「據傳,我是說據傳啊,這小鬼一出生,來喝滿月酒的傢伙全倒霉了,不是破財就是有血光之災,鍾家反而更勝一層樓,生意做得越來越大。凡是跟他接觸的,三天兩頭必得倒血霉,巧合能巧得這麼有節奏嗎?」
琳琅遲疑道,「要不,我再跟他說說——」
「說什麼?想給我求情?這麼擔心我?」
陳願雙目凝視著她,宛如深海般不可預測。
琳琅愣了愣,生硬轉過腦袋。
「你別多想,我沒什麼意思。」
「你承認你喜歡我,一點點,也不行麼?」
陳願當著昌二狗的面,把人摟到懷裡,軟了語氣。
「你真的想多了。」她微微慌亂推開人,強作鎮定,「畢竟咱們現在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她不是沒有感覺的是嗎?
陳願為自己遲來的認知而歡欣鼓舞,他的舌尖整日泡在黃蓮里,總算嘗到一點兒不可多得的甜味,「好,是螞蚱,我是公螞蚱,你是母螞蚱,咱們,咱們日後生——」
運籌帷幄的年輕男人罕見地紅了耳根,「生小螞蚱。」
許昌覺得自己純潔的耳朵被污染了。
他保守禁慾的願哥已經被狗吃了。
「陳先生。」鍾老爺親自過來請人,「犬子行為不端,還望陳先生海涵。」能在生意場上屹立多年的,哪個不是人精?鍾老爺對這一切心知肚明,只是那皮猴太不聽話了,非要將事情鬧得那麼大,讓人下不了台。
陳願報以含蓄客套的笑。
鍾老爺見狀,不再求情,自家兒子明顯觸怒人家的逆鱗。
人家現在只想著收拾他出口惡氣,做老子的還能怎麼辦?
戰局設在一間空曠的客廳,木桌鋪著猩紅絨布,整整齊齊擺滿了接近七百塊數量的原石,全是剛剛從車上卸下來的。四周掛出了紅色橫帶,將一眾圍觀者擋在布帶之外,免得賭局的過程中出現意外。
「尊老愛幼,長輩先請。」
鍾妄笑嘻嘻做了個散漫的手勢。
陳願捏了捏琳琅的手,「很快,等我回來。」
他正要轉身離去,衣角被人拽住,就像害怕留守的幼崽叼住了老母親屁股上的羽毛。
男人腳步頓住。
她小手抓我衣角了。
媽的可愛得要死。
不行,他要冷靜。
不行,他冷靜不了。
陳願內心波濤洶湧,溜到嘴邊,開始死鴨子嘴硬,頗為高冷淡漠回了一句,「還有事?」
「我真的不是故意給你惹麻煩的。」
「事實上你惹事能力還挺強的。」沒事,越惹麻煩越好,他就愛收拾爛攤子。
「那我……我等你回來。」
她乾巴巴又可憐兮兮的乖巧樣子,讓陳願什麼原則都拋在腦後了,耳尖的溫度遲遲降不下去,他索性也不再掩飾,大掌摩挲了她臉頰。
「好。」
他想,哪怕她一輩子不說喜歡他,他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