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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老爺子低聲下氣,「陳願,算是老頭子求你了,金家如今遭到重擊,我那女婿,又成天不見人,大約是廢了,日後翻不起什麼風浪。你,你就大人有大量,高抬貴手,放過小姑娘。」
陳願垂著眼皮,玩著扶手的雕花。
「這樣吧,老頭子答應你,立刻送她出國,這輩子不准她回來。」
邵老爺子咬了咬牙,「我會沒收她身上的所有財產,只給她準備五千美元,讓她到國外重新來過,靠自己的雙手掙錢生活。」他有心想要添上偶爾接濟的條件,但又怕對方覺得他過於仁慈,不符合報仇的標準,邵老爺子只能狠下心。
陳願做出了反應,他笑得邵老爺子頭皮發麻。
他說,「何必麻煩?讓她淨身出戶,到我身邊掙錢不就行了?如此一來,看在親家的面子上,我也不好趕盡殺絕。」
親家?
這傢伙是要娶他的小姑娘回去日日折磨?
邵老爺子脫口而出,「不行!」
嫁給豺狼虎豹,下半輩子能有什麼盼頭!
「不行?」陳願挑眉,他隨即起身,攬住了扶手的西裝外套,彬彬有禮道,「那很抱歉,看來這次的談話不太愉快,我跟老先生註定達不成共識了。」
邵老爺子急了,顧不得什麼儀態,急急忙忙扯住人的胳膊,「你先坐,先坐,咱們再好好談談!」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俱是公理。」陳願回頭,目光深邃,「邵老先生,雖然立場不同,但看在我曾經是您學生的份上,請老師也用自己的良心,稍稍理解我。」邵老爺子聲名在外,偶爾被戴大校長聘請,開一門國畫選修。
當時的陳願還是大一的學生,偷偷暗戀著大眾情人,一聽心上人的外公開課,二話不說黑了室友的名額。
好學生的骨子裡刻著本分與規矩,他第一次幹壞事兒,緊張得腦袋發暈,掌心捂出了一層粘稠的汗,好在室友沒有懷疑他,陳願忐忑去上了國畫課。
邵老爺子慈祥和藹,被學生們簇擁在中央,他遠遠看著,有些羨慕,又有些失落。他與爸爸相依為命,爺爺奶奶很早便過世了,外公外婆跟著大舅搬家離開了,多年沒有音訊,陳願從泛黃的老照片裡,撈起一段還算茂密充沛的童年記憶。
十八歲的陳願有些貪心,儘管他跟金二小姐八字還沒有一撇,他內心已經將未來打算好了,要把邵老爺子當成自己的親爺爺一樣愛戴。
室內響起邵老爺子無可奈何的嘆息,老人家仿佛想通了什麼,又好像下定了決心。
「陳願,金家欠你一條命。」邵老爺子嚅動嘴唇,「……我是那畜生的老岳丈,也算是一家人,如果可以,那就用老頭子來抵債吧,讓事情到此為止。」
陳願腳步微頓。
「咔嚓。」
書房的門開了。
金二小姐凝視著他,她的相貌極致濃麗,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那一抹濃烈風情,紅唇彎起譏誚的弧度。
「陳願。」
她連名帶姓地喊,用最纏綿悱惻的語氣輕蔑他。
「你再有本事,也就配在老人家的面前逞一逞威風了。但是,我需要提醒你,我外公年紀大了,心臟不好,經不得嚇唬。」她笑容一冷,「如果因為你的緣故讓我外公受到什麼傷害,相信我,我能幹出比你更加瘋狂的事。」
在劇情中,邵老爺子的死亡原因略有蹊蹺,琳琅猜想,也許老人家是為了保住她的外孫女與邵家,甘願捨棄自己。畢竟當時陳願復仇心切,趕在拍賣會之前,早早爆出了邵家的事,邵老爺子沒挨幾天便去世了,真相無從探究。
「走投無路的人,多得是魚死網破的法子。陳少爺如今春風得意,有大把的鈔票,有大好的人生,想來不願意讓自己在陰溝裡翻船。」
陳願滑下鏡框,棕色馬甲裁出緊窄的腰身。
「金女士威脅我?」
琳琅理直氣壯承認了,「可不是嘛?」
纖細的手指抬起,陳願拇指併攏食指,捏住金絲細框,摘下了眼鏡。呈現在琳琅面前的,是一雙清澈漂亮的眼眸,眼角下綴著淡薄的淚痣,沒了斯文敗類標配的金絲眼鏡,陳願好像又變回了那個人畜無害的好學生。
然而長輩在場,他百無禁忌,掌心朝內,一把托住琳琅的後背。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巡視著。
琳琅想了想透視眼的功能特性,覺得男主此刻可能是在耍流氓,可惜作為正常人,她沒法拿出有利的證據。
「陳某,隨時恭候金女士的魚死網破。」
他低笑一聲,鼻尖擦過她的鬢髮。
在邵老爺子怔忪的眼神中,陳願瀟灑下樓。
二樓瞬間熱鬧了。
四位小姐們含羞帶怯擺弄著自己的裙擺,不敢對上陳願的眼睛。邵家舅舅們有心想給女兒們牽橋搭線,剛說了兩句場面話,陳願迅速提出告辭,小姐們只能目送著陳願的汽車離開四合院,失落的表情顯而易見。
她們心裡清楚,陳願是為了金家那個小鳳凰而來,可是小鳳凰沒了梧桐樹,變成落魄的小麻雀了,跟他根本不是同一個階層的,男人怎麼還惦記著?
當晚,邵家的飯桌不太平。
小表弟邵彬最會看菜下碟,聽了大人的幾句閒話,小尾巴又翹了起來,陰陽怪氣諷刺金大小姐,柿子畢竟要撿軟的捏。小表弟罵完又不太甘心,暗暗把琳琅給捎帶上。小魔星仍然記得琳琅放過的狠話,不敢說的太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