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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娘扶住他,似往常一般呵斥道,「亂動什麼?你這小腦瓜是不想要了?你要是真不想要了,我就拆下來縫成繡球,給山下比武招親的姑娘親自送去!」她十指纖纖纏著布條,繼續替他包紮腦袋,緊緊繞了一個圈兒。
可憐的小六兒嚇得連眼珠都不敢眨了,生怕自己成了咕嚕咕嚕的繡球。
嗚嗚,如來佛祖在上,師娘太可怕了!
比起溫和儒雅的師傅,他們師兄弟更害怕的是師娘,每日早課遲到,都要挨板子的。
他們上山修行,沒有四五年不能無故下山,除非是新年考核拔得頭籌,方有下山遊玩的機會。當然了,論起功課,大師兄跟二師兄遠遠把他們小弟子甩在身後,不過二師兄斯文風趣,經常給他們悄悄帶回來一些好吃好玩的。
小六最喜歡就是那些有圖的話本子,他想成為飛天遁地打抱不平的大俠,因為跟隨在大俠身邊的,還有一個十分美貌溫柔似水的俠女。
愛幻想的小六自動把氣度不凡的師傅代入了大俠的形象,覺得自己長大也就師傅那樣,身板高高的,頭髮濃濃的,很招俠女喜歡,心裡頓時美滋滋的,比偷吃三師兄的蜂蜜還要甜。
隨後,小六一看面無表情師娘,小腿肚狠狠一抖。
算了,他還是跟宮師傅好好種番薯仔仔好了,起碼沒有性命危險,還能活到壽終正寢。
做人不能太貪心呀。
「小六是怎麼了?」韋淵不知為何鬆了一口氣。
「是五師兄搶我的小兔子,要送給七師弟,我不肯,追著五師兄,撞到柱子上,起了個大包。」小六腮幫子鼓囊囊的,活像一隻偷吃的白倉鼠,憤憤不平打起了小報告,「五師兄太壞了,他自己手笨笨,非要搶小六的東西送七師弟!」他小聲地嘟囔,「做人怎麼可以這樣呢?不可以的。」
乖乖的小兔崽子還自問自答,話癆本性顯露無疑。
琳琅哄小孩子很有一套,給他扎了個小蝴蝶結,剪刀利落絞斷,才道,「以後你五師兄再搶,告訴師娘,師娘收拾他。你五師兄不是最怕尖嘴動物嗎?等今晚入夜,咱們去捉一隻小雞仔,放他窩裡去!」
小六激動地狂拍雙掌,「一隻不夠,要十隻,不,是十籠!五師兄都沒跟小雞仔玩過,這次要一次玩個夠本兒!」
行,她知道了,這不僅是個小話癆,還是個坑師兄的貨,呆到深處天然黑。
說著,小話癆情緒低落起來,「可是,小六的小兔子被五師兄搶走了,小六沒兔子了,小六不是好小六。」
「師娘給你找一個新的小兔子。」
琳琅拿起剪刀,咔嚓幾下,用剩下的紗布給他當場裁了一隻搗藥的小兔子。小傢伙高興壞了,寶貝似揣進懷裡,連鞋也不穿,噠噠噠跑出外室,嚷嚷得四鄰皆知,「師、師娘給我做兔子了!」
夫妻倆住在主院,為了每日早課考核方便,便在外頭設了練武場與書齋。每日卯時弟子先扎足馬步,隨後由不同的老師教導各派功法,晨練結束便各自鬆快筋骨。小六剛捉了一隻垂耳兔子,上心得很,天天不離身,連上茅廁也帶著,差點沒把小兔子熏暈過去。
五師兄李千機見小六乖乖糯糯的,又經常跟他喜歡的七師弟奚驕待在一塊,指不定是個愛扮豬吃老虎的黑心湯圓。
他借了個由頭欺負人,把小六傻子撞到柱子上了,破了頭。當時韋淵在外院教書,教的是普通弟子,並不知曉內院的事,由琳琅居中調停,將遊手好閒又愛拈雞惹狗的五師兄趕去刷馬了。
其餘師兄則是圍在馬廄旁,紛紛譴責小五的良心,奚嬌嬌這個小師弟混在其中,同樣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李千機刷拭馬毛,沒好氣瞪了奚嬌嬌,「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師兄還不是知道你喜歡兔子,特意給你要過來的,你不感激師兄也算了,還跟著這群混蛋落井下石,五師兄這一年真是白疼你了!」
奚嬌嬌頓時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她個子小小,又生得玉雪可愛,李千機的怒氣一下子煙消雲散,轉怒為喜,「這樣,若你還心疼師兄,以後就叫千機哥哥,怎麼樣?」
吃瓜的三師兄立馬不幹了,「憑什麼呀?你把人小六撞了,連帶我們被師娘罵得狗血淋頭,師娘指不定要怎麼收拾我們呢!現在還得了便宜賣乖!不成,小七,你要是叫他千機哥哥,你也得叫我瞻哥哥!」
李千機一聽,壞事了,這老三平常愛作壁上觀,比壁虎還能隱,一旦下場就得攪得天翻地覆,他的好牌面一準被破壞殆盡。
他急眼,「呸,公良瞻,你也好意思說,要不是你攛掇我,我能幹搶小六兔子的混帳事嗎?」
老三這廝熟讀兵法謀略,又厚臉皮,完全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你要是意志堅定,蒼蠅還能叮無縫的蛋嗎?」
他最會借勢壓人,不等師弟反駁,指著其他人說,「小七,大師兄昨日幫你做功課,怎麼也擔得上一聲懷貞哥哥吧?二師兄呢,他給你講段子解悶,不知廢了多少腦子,阿棠哥哥也使得!還有四師兄,前天你崴了腳,把你從書齋一路背回竹舍,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叫聲青嶺哥哥不委屈!」
三師兄笑眯眯摸了摸奚嬌嬌的額頭,「來,跟我喊,懷貞哥哥,阿棠哥哥,青嶺哥哥——」
五師兄的心徹底涼了。
他千辛萬苦才掙到一個叫哥哥的機會,這下大家都被小七叫哥哥,哪還有什麼特殊待遇可言?他氣呼呼轉過身去刷馬,心裡暗自扎小人,果然天底下長了眯眯眼的都不是啥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