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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倒是不知,除了夫人,竟也有人如此關心本官。」燕國公眉峰一掃,似笑非笑,「這份情誼深重,本官無以為報,你可願當本官的二夫人?」
男人的聲音渾厚威嚴,不似少年的清亮,反而獨具一格,李朝雲聽得前半句還能穩住,後半句的「二夫人」一下子就讓她心神失守了,她忘記了閨秀的矜持,猛然抬頭,撞進了燕國公那雙狹細而凌厲的眼睛裡。
憑藉著愣神的機會,李朝雲終於能把長姐的國公丈夫看得仔細清楚了。
這是她第二次見燕國公。
第一次在自家庭院中,為避諱尊者,她不敢走得太近,只能遠遠瞧了個大概輪廓,見他身形高大,氣勢不凡。那時她的心裡很不舒服,那麼多的高貴少年人捧著她,獨獨燕國公無視了她,出於不滿的情緒報復,她將燕國公歸類到老男人的行列,嘲笑琳琅的狗急跳牆。
而這一次,燕國公大馬金刀坐在馬車上,一襲深紫色的朝服透著厚重的威勢,他手上沒有戴任何的扳指,乾淨得不可思議。在李朝雲的印象中,那些高官侯爵一到中年,不是大腹便便,就是油油膩膩,一看就叫人倒盡了胃口。
相比起來,燕國公簡直就是一股超凡脫俗的清流,他鬢若刀裁,目如寒星,身材更是高大頎長,給足了女孩子想要的安全感,李朝雲看著就失了神。
燕國公脖頸處爬著一道猙獰虬痕,本人硬朗的氣質又添了幾分鐵血崢嶸。
「如何?還沒考慮好?」燕國公漫不經心。
李朝雲心口微癢,她竟有些後悔了。
後悔將這個優質的男人讓給了琳琅。
權力是男人最華美的外衣,何況男人本身就長得不差。
李朝雲又想起了燕昭烈,與燕國公一對比,發覺前者美則美矣,可是那股散漫稚澀的年輕氣息怎麼能比得上燕國公的成熟睿智?
她本來籌謀的是母儀天下,做天下女子的賢妻典範,名垂千古,但依照目前發展的局勢顯然是不可能了,鏡澄的出手打亂了她的全盤計劃,現在那些名門千金們避她如瘟疫,反而巴結起了成為國公夫人的琳琅。
這就是高嫁帶來的好處了。
李朝雲很不甘心。
她並不比這個古代的女人差多少。
她想要翻身,一雪前恥,讓那些嘲笑過她的人後悔。
念頭急轉間,她竟認真思考起燕國公的提議。
她若是做了國公夫人,頂多熬過一陣子的風言風語,她相信,憑藉著她的美貌聰明,還有點亮的解語花技能,不出幾個月就能把位高權重的男人牢牢抓在掌心。燕昭烈那邊李朝雲不擔心,對方畢竟傾心於她,她有辦法讓人放棄世子之位,轉而扶持她的親生兒子。
李朝雲理清了線索,豁然開朗。
她不再是微微含著下巴跟燕國公講話,而是挺直了腰板,雙眼釋放的光芒不可逼視,落落大方地說,「我李朝雲,此生只求一生一世一雙人,大人若是想要娶我為妻,就請先與長姐和離,然後八抬大轎、十里紅妝娶我進門!」
雖說入鄉隨俗,可她也有自己的驕傲,絕對不做低等的小妾!
車夫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看了看自信昂首的少女,又看了看燕國公。
好久,車夫漲紅了臉,憋來一句打破僵局。
「大人別玩了,回去晚了……」
他想了想,囁嚅補充,「夫人會打死你的囉。」
燕國公:「……」
車夫心道,可不是他危言聳聽,這幾天夫人對大人盯得很嚴,一旦回去晚了,夫人也不說話,就拿著雞毛撣子在大廳里虎視眈眈走來走去。雖然他不知道大人最後有沒有挨上毒打,不過他看夫人眉眼帶煞,不像是開玩笑的。
要知道大人為官以來,無論颳風下雨上朝從不間斷,而夫人這個紅顏禍,哦不對,是絕世佳人進門以後,大人他就白日……哦不對,是紅袖添香,樂不思蜀,十天中總有那麼一兩天留在家中跟夫人賞雪烹茶。
車夫這話一出,李朝雲紅潤的臉色更加紅了,這回是被活生生氣的。
燕國公沒理會李朝雲,斜睨車夫一眼。
「這話是夫人叫你帶的?」
車夫摸了摸腦門,憨厚笑了。
那什麼,殃及池魚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大人——」
李朝雲不太舒服自己再度被無視,張了張嘴。
燕國公又轉頭過來,意味深長地說,「你比你長姐有出息。」
李朝雲微微蹙眉,覺得這句不是什麼好話。
燕國公嘆息一聲,「夫人最近與本官使了小性,怎麼也哄不好,本想讓你這說話討巧的妹妹過去,做小伏低一下,好消消夫人的惱意——未曾想,你搬弄是非厲害,卻也心比天高,小小庶女,還妄想將本官夫人取而代之,誰給你的勇氣?是你姐姐高嫁之後世人踏破門檻也要求娶李家女的熱勢?」
「此前本官隨夫人回門,一心繫在夫人身上,卻沒有注意到李家對庶出子女的管教。如今看來,李小姐是個有主意的,連嫡女的名聲都敢隨意編排,李家書香世家的招牌要搖搖欲墜了。」
少女登時臉色慘白,冷汗涔涔。
燕國公淡淡道,「興許是本官對夫人的愛重讓你們這些心高氣傲的李家人誤會了,以為本官好脾氣好說話。李小姐,不妨實話告訴你,你的朱門怨詩一事滋生了不少陰暗污穢,呈到朝廷,討伐李家妖孽的聲音多不勝數,若不是本官親手壓下來的,你現在的屍骨應該是掛在城門供人瞻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