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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朔不傻,所以十八歲的他冷笑盯著他媽大起來的肚子,沒答應太爺爺的請求,袖子一攏,自動自覺滾出了唐家家門。
這次是堂弟到了年齡,要加入邪教了,捎帶著他一塊兒洗腦。
二十五歲的唐朔的立場依舊很堅定。
對三,要不起。
唐父被他無所謂的態度氣到咬牙,「我唐家怎麼會養出你這樣臨陣脫逃的懦兵——」
唐朔擺了擺手,「我真的很怕死啊,您不知道嗎?我十歲撿回一條小命,現在珍惜著呢,還想著給您娶個漂漂亮亮的兒媳婦,為家族開枝散葉。說不定哪天媽又懷了,我的兒子還能跟弟弟同時出生,來個雙喜臨門!」
「孽障!」唐父厲喝,「你這個不孝子,還編排你媽!」
「但這的確是事實啊。」唐朔懶懶攤手,「媽不在,應該是接三兒弟弟放學去了吧?可把這小胖子看緊點,別丟了,像三兒弟弟這樣白白胖胖的小金童,可是人販子的頭號目標對象。」
「唐朔,你眼裡還有沒有——」
唐朔抬了抬手錶,「我約一個大客戶吃飯,先走了,你們慢慢聊。」
小堂弟一見主心骨要離開,大驚失色,扒著他的褲腳,「哥,你不跟我一起做公公嗎?」他年紀太小,承受不起這樣的沉重暴擊啊!就算逃避不了這樣的命運,也得找個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啊!
唐朔摸了摸他腦袋,「節哀順變,哥會把你喜歡的女孩子追到手,變成你嫂子,也算圓了你一家人的夢想,你就好好當公公吧。」
魂飛魄散的小堂弟:「!!!」
哥你是魔鬼轉世嗎?
出了唐家,唐朔的心情糟糕透頂,他在車上拆了一包煙,抽了幾下就沒勁,於是又拿出手機,專門找虐。
屏幕是這樣的。
唐朔趕了一把潮流,把自己白衣鎖骨散著滿滿荷爾蒙的性感美照換成了一片綠油油的手繪風西瓜地,並且改名為「糖糖猹」,他自覺滿意端詳片刻。
糖糖猹:你準備怎麼料理我?可以多放點糖嗎?我怕你吃起來苦。
他的對話一發出去,便見對方也換了頭像,從文藝的黃昏街道變成了一個項帶銀圈表情兇狠的少年,同時更名為「看到老娘手上那柄鋼叉了嗎」。
看到老娘手上那柄鋼叉了嗎:再給我瞎逼逼,我把你做成人形糖葫蘆。
糖糖猹:行,兩文錢一串,我把我賣給你。
看到老娘手上那柄鋼叉了嗎:不賣,你這屬於垃圾食品,有害健康,我試過了,上吐下瀉。
糖糖猹:你第一次吃的是過期的,當然會上吐下瀉,第二次人家保證是新鮮的,吃了還想吃。
看到老娘手上那柄鋼叉了嗎:今天仙女下凡畫畫,不想叉猹殺生,看到旁邊的垃圾桶了嗎,給我一邊兒待著去。
糖糖猹:我不想待垃圾桶,我想跟你待一塊兒。
對方沉默了一下,突然問他。
胃疼了?吃藥了嗎?你車裡前排有個收納盒,裝了胃藥,應該沒過期,你找找。
這次的心動,比上次解鎖她手機看到自己生日數字還來得波濤洶湧。
唐朔的喉嚨被胸口湧起的火星一燙,驟然失聲。
他突然很想再吻她一次。
他吻過很多張唇,只有和她的吻,第一次是偷來的,趁著酒瘋,偷偷攬上了她的肩。她從不主動吻他,就像她從不開口問他的過去和未來,她說唯有現在,每一束照進屋子的陽光是真實而燦爛的,沒有人會被陽光辜負。
那個時候,唐朔還笑著跟他的孤朋狗友勾肩搭背吐槽,說他女朋友也太文藝矯情了,難道學畫畫的都這樣?
滿桌的酒友哄堂大笑,只有他心裡清楚。不是她太矯情,而是他太陰暗,長在苔蘚下,長在河床里,長在鮮為人知寸草不生的腐朽里。他心頭生出腐爛的裂痕,四處漏風,便也自顧自地認為,沒人會愛上這樣糟糕至極的他。
唐朔拉開車門,將煙盒嘭的一聲踩在腳底。
他撥通了那個第一次就記清楚的手機號碼,在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的街頭。
他不顧眾人驚愕的目光,大聲地吼。
「琳琅,我,唐朔,二十五歲,四官周正五肢健全家底殷實——」
在畫室被吼了一臉的琳琅正在接受師長與同學目瞪口呆的旁觀,她啪的一下利落掛了手機,因此也沒聽見他的下半句。
「你能不能,能不能,再喜歡我一次……」
他孩子氣般嗚咽著。
你能不能,像你當初喜歡黎漾五年那樣,再喜歡我久一點。
久一點就好。
第546章 裝窮富二代前女友(17)
「沙沙沙——」
軟硬不一的鉛筆落在紙上,發出或沉或淺的聲音,似微風掃過窗外的紅楓枝葉。
畫室里偶爾響起低低的交談聲。
「噯,琳琅,你家唐哥哥怎麼了?」
靠窗的女生一邊刨著鉛筆,趁著空檔追問琳琅方才的八卦。
教人體素描的教授對課堂的管制一向很鬆,只要不妨礙別人,允許學生在上課時間到外頭接電話。誰知道唐朔不按牌理出牌,扯著嗓子嘶吼,不止是隔著一扇玻璃窗的美術系同學聽得清清楚楚,連走廊外的人也被嚇了一跳,對琳琅投以好奇的目光。
度大學生的愛好不多,吃瓜是他們每天奔走在恐怖課業中笑著活下去的重要動力,他們還想湊近聽呢,女神啪的一下就掛線,手機揣兜里了。吃瓜吃到一半的同學只能扼腕嘆息,體會了一把半路跳車的悲痛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