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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阿軟這樣的。」它直白又天真,從來不知道羞恥怎麼寫,「阿軟這具身體採集了最優秀的基因,以後成長的身高達到一米八九,生殖能力與持久能力是絕……」它費了幾秒鐘回想藍星上形容珍貴罕見的成語,「對,絕無僅有的。」
興許是得意,它笑彎了一對月牙兒。
「你這腦袋瓜,除了繁衍,還能想些什麼?」蔥白的手指戳了戳它的腦門,隔著一層毛髮,傳遞過來的觸感異樣的癢,它眼巴巴瞅著她那手指,又想舔了一舔了,硬生生忍住了。
小殿下時刻銘記,在藍星里,這樣的痴漢行為如同撩騷,是要惹人煩的。
「阿軟不是膚淺的西萊特斯。」它認真強調,「阿軟每晚都在看星星的,是真的嗚,阿軟沒騙你。」
琳琅喝了口熱水,肚子暖洋洋的,令她變得慵懶起來,一手支著下巴,「那你看出什麼來了?」
「星軌發生了變化!」
外星人興沖沖地說,「飛船的氣流影響星軌周圍的氣場變動,而這條星軌正好是連接著藍星的——咱們可以回萊萊星了。」
穿越藍星時,它們的飛船碰上了吞噬的黑洞,迫不得已捨棄飛船,採用了緊急降落的方式。西萊特斯有特殊的聯繫印記,阿軟將現狀報告上去後,請求另派飛船來接它們回去。
它不可能在藍星上待得太久。
這裡的生命因子雖然活躍,可不適合外星人的生存,汲取的能量不到萊萊星的百分之一。能量是它們存活的絕對憑據,阿軟是西萊特斯的皇室,天賦異稟,能力強大,換成其他普通的外星人,來地球沒幾天就得因能量枯竭而死亡。
「不是咱們,是你。」她沒骨頭似陷進沙發里。
阿軟茫然了一瞬,陡然激靈,「藍星人小姐不跟阿卡斯回西萊特斯?」
唯有說某些極其重要的事情時,阿軟才會用上自己的本名以及母星全名,可見它是真的著急了。
琳琅問,「你的母星有人類?」
「有的!」阿軟急急說,生怕她不相信,「西萊特斯有一處專門的領域,是為藍星雌性而設。」
「那我很佩服她們。」琳琅點頭,「捨棄熟悉的世界,去到一個未知甚至是格格不入的星球。愛情是造物主賦予生靈最瘋狂的情感。」
阿軟一聽,高興極了,恨不得多生出幾根觸手扒住人,「你同意跟我回去?」
「不。」
她笑了笑,脂粉撲在臉頰,透著細膩又勾人的光,「雖然我欣賞她們的勇氣,但為什麼要我捨棄自己的星球,捨棄自己的家人,捨棄自己一切羈絆,去跟一個可能見面還不到一年多的雄性生物去他的母星呢?為什麼就不是你們反過來留在地球?」
小外星人被她問住了,吶吶地說,「可是、可是都是這樣的。」
「所以,你也不會成為例外,對嗎?」
它急出了汗,連忙保證。
「阿卡斯會對你忠誠!」
窗外的風湧進來,撥弄女人頰邊的翡翠墜子,瀲灩生輝,「沒有絲毫的付出,就想把人囚禁在你們的世界裡,也許會被當做繁衍的工具——這就是你說的忠誠。那還真是可悲。」
所以在她眼裡,沒有什麼比自由更可貴的。
如果有,那一定是她的阿晚。
她愛逢場作戲,也喜歡男人的花言巧語,可要讓她一生只依附一個人活著,整個世界圍著他轉,那她寧願早早投胎算了。
她對外星文明不感興趣,除非讓她切片研究,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既然沒有所求,她又怎麼會去西萊特斯?
外星人被打擊到了,它弱弱嗚咽了一聲,「阿軟不會的。」
不會什麼?
不會讓她跟它回去?
還是不會把她單純當成養育工具?
琳琅並不追究,阿軟枕在她的腿上,睡著了,蒼白的臉龐依然毫無血色,不安抿著紅薄的嘴唇,像是陷入了某種夢魘。
阿軟所說的飛船來了,從外形來看,像是橢圓形的銀色飛盤。
在繁星滿天的夜晚,停靠在一處寂靜無人的湖泊邊上,茂密生長的草茬里到處冒著蟋蟀、蛐蛐、油蛉等悉悉索索的叫喚,有些急促,有些綿長,有些不徐不緩,聲調各異,冷清的夏夜多了幾分熱鬧的活氣。
琳琅穿了輕便的衣裳,寶藍色的牛仔褲襯得她雙腿修長。
來迎接的是兩個大水母,慢吞吞飄到她面前,伸出一根觸手摸了摸她的臉,西萊特斯打招呼的方式。
它們不會說藍星的語言,只能用行動表達它們對小殿下伴侶的尊敬。令它們詫異的是,小殿下居然製造了藍星雄性的殼子,頂著一頭黑黝黝的毛,真是丑極了,小殿下怎麼這麼想不開?
阿軟不理它們古怪發散的電波,伸手去牽琳琅。
它有很多的話要說,卻不知從何說起。
這就是藍星人所說的「愛你在心口難開」嗎?
它不懂戀愛,也不懂喜歡,但一想到要離開她,身體裡的能量運行也變得滯緩起來。悶悶的,很難受。
阿軟不打算帶琳琅回去。
她是不一樣的。
她值得不一樣的。
「殿下,天快亮了,該出發了。」長老催促。
阿軟磨蹭了好久,呆呆看著她眼睛。
它喜歡光。
清晨起霧的明光,海洋深處的暗光,黑夜盡頭永不墜落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