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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公爵看著那傢伙收回自己細長的觸手,琳琅毫無芥蒂拍著對方的腦袋,後者沖她笑得一臉天真。
人類少年的身體,卻長了軟體動物的淡藍色的觸手,那不是個「怪物」嗎?
她不怕它嗎?
不覺得噁心嗎?
為什麼還能那麼溫柔地撫摸它?
紅公爵側過眼,怔怔地瞧著自己不再突起的、好像正常人的雙腿。
當時琳琅撕毀了協議書,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捎帶著撕毀了基因檢測報告,他腦子一昏,竟然不顧風險,要求醫生給他動手術,清除剩餘的七八顆骷髏頭。
即使上了手術台,紅公爵依然沒有打麻醉針,他要清醒地看著這折磨他多年的玩意兒在尖叫中死去。
他像是被拋進了高速旋轉的絞肉機之中,疼痛放大到了極限。
後來,手術成功,醫生一面囑咐他好好休養,另一面則是讓他跟他的Omega伴侶適當結合,熱潮期利用得好,那就是一管最佳治癒劑。
醫生還說,他半醒半昏之間,始終叫著一個名字。
小月亮。
當他心跳緩慢,將近停滯之時,醫生讓護士在紅公爵耳邊一直喊著這個明顯是心上人的名字。
然後他挺了過來。
紅公爵性情傲慢,他怎麼會讓琳琅知道這些事情?
她最好不知道,最好永遠都不知道。
他……沒有很喜歡她。
沒有。
月亮會奔向任何美好的事物,樹梢,湖水,莊嚴的殿堂,美貌的少年情人,唯獨不會是像他這樣的,噁心的,被拋棄的,內臟皆黑的怪物。紅公爵喉嚨微澀,低低笑了起來。他還在期待什麼?
沒有拯救,沒有破例,沒有荒唐可笑的奇蹟,就算有,那也是別人的,與他無關。
二十三歲那年的黑夜,將貫穿他一生的肺腑。
——宇宙之大,銀河之廣,無人曾愛他。
黎明之前,帝國第二區的軍事要塞被全線攻破,吸引了大半火力的琥珀重傷,陷入瀕死狀態。與此同時,帝國第三區搖搖欲墜,政權崩解,被異能者一舉攻入了聯絡工會。
六月二十七號,帝國十七區盡數落入古時代人類A計劃精英之手,以絕無僅有的戰績,取代聯盟第一帝國,史稱「古紀元光明復甦」。
九大文明鴉雀無聲。
琳琅的頭號女王通緝犯之名宛如利劍,依然高懸在各個文明的暗殺內網上,可誰也不敢去領這一份死亡的酬賞。你看,他們的文明領袖,西洛帝國才發出通緝令不到一年,結果怎麼樣?昔日光榮淪為今日之恥!
帝國公民的星網被封了,他們如驚弓之鳥,逃竄到宇宙的各個角落,尋求同伴的庇佑,他們口中的低等文明原住民切切實實成為他們的噩夢。
駐紮在其他星系的指揮官們不是沒想過支援帝國,但每每出行,戰艦總被惡魔星系的蟻族戰士所阻攔,據說後者與古時代人類簽訂和平協議,百年之內,同盟互助。
蘇早早不明白,怎麼一夜之間就變天了。
那麼強大的、繁榮的帝國,竟然倒在了她的面前!
蘇早早被紅公爵關在了軍事要塞的隱蔽之處,等夜哥探清路數,帶領異能者攻入其中,蘇早早尖叫著被他們抓住。
夜哥對蘇早早的觀感不太友好,這小姑娘是個腦子拎不清的,簡而言之,就是個小白眼狼兒,為了一點小恩小惠,居然把侵占他們領土的帝國當成了自己的親人,還一副為他們好的樣子,勸他們向帝國服軟——那跟仰人鼻息有什麼區別?
不是每個人為了生存就要搖尾乞憐的。
何況她還三番四次指責琳琅的冷酷無情。
夜哥頓時沒忍住,摸了摸腰間的斧頭,想直接解決蘇早早。
雖然他經常說那個女人狼心狗肺,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老是給他惹了一屁股債,但多年以來,從末世到星際,他們共同出生入死,淌過血,擋過槍,從不隱瞞,從不退讓,從不背叛,那是比友情、親情、愛情更要深刻的、曠日持久的牽絆。
他上一刻可以罵她罵到狗血淋頭,下一刻也可以為她毫不猶豫地戰死。
他夜哥用五百多把斧頭罩著的小妖精,什麼時候輪到別人來罵她?
祁方看大佬眯起了眼睛,動了殺機,連忙攔住人,「哥,親哥,咱們先把人帶回去。姐交代了,要把這個蘇早早活著帶回去。」
夜哥不太高興。
「那個麻煩女人又搞什麼么蛾子?」
嘴上是這樣的埋怨,夜哥很嫌棄地擺手,「你們,把人捆好了,等會衝出去的時候,不用特意捨命保護她,注意自己的安全就好了。」
蘇早早一聽,委屈地直掉眼淚。
等出了空地,看到了琳琅,小姑娘心裡直泛酸。
祁方則是瞠目結舌。
「姐……你又誘拐小朋友了?」
琳琅被一個黑髮少年抱在懷裡,後者的臉盤被擦得很乾淨,黑瞳里盛著明淨的光,見人就彎了起來,像極了鄰家的妖孽弟弟。關鍵是這貨出場的畫風不對啊,哪有人系了個小圍裙就出來的!別以為長得好看就能耍流氓了!
直男陣營第一號的小方哥哥感覺自己的眼睛快瞎了。
直男陣營第二號的夜哥有點鬧心,他抓了抓腦袋,發現沒頭髮,悻悻地放下手,又惡狠狠瞪了琳琅一眼,「你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