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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乖巧的鸚鵡撲棱著艷羽,清脆啼叫。
「小姐吉祥!小姐如意!小姐幹得漂亮——」
「嘿,小畜生閉嘴!」李氏瞪了鸚鵡,毛毛躁躁的,淨會添亂。
「嘿,小畜生不閉嘴!」鸚鵡利索接上。
得,這又是一個被主人教壞的反骨鸚鵡。
李氏捂著胸口更痛苦了。
琳琅則是琢磨著,欺負男主,是不是要從扣他的月俸開始呢?
雖然只是女兒隨口一說,李氏仍舊上心了,轉頭去試探丈夫的口風,瞬間把見慣了宦海風波的文臣嚇成了啞巴鵪鶉。
燕國公是什麼人?
開國功臣。
王侯氣象。
萬人之上。
哪怕是他是因為轉涼的天氣稍微無意皺個眉,旁人都得小心翼翼、絞盡腦汁去想是哪個不長眼的小毛孩惹怒大人了,進而開始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成了那個代罪羔羊,或者是被餘波殃及。
有人說是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燕國公要是一怒,千萬都不止。
覆滅蕭氏後主時,這男人可以毫不手軟燒毀了綿延整個金河山脈的前朝王宮,一個王朝耗費千年織成的華美錦繡,在他的腳底下化成寸寸灰燼。
幸好新國穩定後,燕國公的手段溫柔了些,不會無緣無故發落別人,且儀容俊美,沉穩大氣,朝臣上下對燕國公的畏懼感才減輕了不少。
但對於多數臣子而言,這男人始終懸在心頭的一把利刃,就怕行將踏錯,這刀刃噗通一聲落下來,連個完整的屍首都沒有。
李父苦笑不已。
他實在是不太敢把這煊赫多時的開國傳說當成一般的女婿來看啊。
李氏見丈夫這驚魂未定的模樣,心頭的氣也就順了,反正不是自己一個人在女兒面前丟臉。因此不徐不緩分析,「國公大人上無雙親奉養,膝下只有世子一人,再過兩年就要行弱冠之禮,可自立門府,用不著操心。」她低聲道,「再說,大人才三十過六……」
她說得含糊,李父心如明鏡。
三十六歲,正當壯年,生養子嗣並不是問題。
像李家這樣的門戶,低嫁容易招人笑話,而且他們也捨不得錦衣玉食的女兒過低人一等的日子。既然小輩這邊行不通,家大業大的國公府倒是個好選擇,只不過是相看的對象從兒子換成了他爹。
「這是珍娘的意思?」李父摸了一腦門的汗,哆哆嗦嗦問。
珍娘是李琳琅的乳名,小姑娘及笄後,夫婦倆只在私底下這樣喚她。
李氏沒有直面燕國公的威嚴,比丈夫要平靜多了,此時憂心的是女兒的異狀,「經過白馬寺一事,珍娘她對姻緣似乎不怎麼上心了,成天就逗那隻扁毛畜生,連愛吃的乳酪都不碰了,妾身總擔心她一個想不開,就絞了頭髮去姑子,現在好不容易她鬆口了……」
父親嘆氣,「她可真想明白了?那燕世子,可是她退親的對象,她嫁過去又該如何自處?流言蜚語對女兒家總是個劫數。你問清楚些,她到底是個什麼主意。」
李氏將這番話轉述給琳琅。
「娘放心,日子不都是人過出來的?待我風光榮華,誰還記得那點兒芝麻綠豆的破事?」
琳琅掌心攤著剝好的葵瓜子,小鸚鵡垂著腦袋,慢條斯理地,一粒粒叼著吞咽,一邊吃還一邊歡快地說,「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
溜得很,氣都不帶喘。
這小畜生是要成精麼?
琳琅笑意盈盈說聲乖寶貝。
那小傢伙更起勁了,「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李氏看這人鳥異常和諧的場面,只覺得往日祥和的觀音心經在耳邊嗡嗡作響,就跟數十頭蒼蠅亂鬨鬨拱在一起似的,心肝脾肺又隱隱泛疼了。
她總覺得再這樣下去,女兒就要跟這鳥羽化成仙渡劫飛升過一輩子的神仙,啊呸,是清苦日子了。
事不宜遲,李氏趕緊跟丈夫商量。
燕國公再怎麼可怕,還不是一個男人?
她女兒姿色尚可,又是個聰明伶俐的女孩子,難道還不招人疼?
作為一家之主,李父很有決斷,也豁得出,「既然她這麼想,做老子的,為了女兒,臉面再賠一次不算個事。你讓她準備準備,我找個時間領人回來,看看中不中。」
成與不成,還得要雙方的意願,尤其是男方的。
他總不可能強按著燕國公的腦袋,讓他娶自己的女兒吧?
好吧他也沒那個膽子。
這次相看的女婿比較特殊,李父不得不做萬分周全。
燕國公跟那些黃毛小輩的等級不一樣,這個身處皇權頂峰的男人權勢滔天,日常出入的地方是天子皇庭,一手硃砂改批的是王朝命脈,除了共同處事的高級大臣,閨閣小姐要想見到人簡直難如登天!
琳琅沒想到老爹這麼有手段,才第二天,她坐在迴廊里逗著小鸚鵡,一道高大身影朝這邊慢慢踱步過來。
龍驤虎步,氣宇不凡。
都說有權有勢有貌有身材的男人是行走的春藥,琳琅看了,覺得此話不假。她在想那些女人是怎麼想的,這麼招人的男人都看不上?
這未來公公做不成,做她的未來夫君也是可以的。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