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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並不意外,「第一次吃到美味食物的小傢伙,總是不講理的。」
薛琪琪聽得雲裡霧裡的,但這並不妨礙她繼續炮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拉美西斯守在那裡,故意讓我過去,讓我丟臉啊!」現在想想她臉都發燙。
反正來了埃及之後,她丟臉的次數與日俱增,也不知道是撞了什麼邪,總是栽在琳琅的身上。
對方嘆息一聲,「我並不知道啊,尊貴的小姐,否則怎會讓你去涉險?」
他的嗓音微微沙啞,宛如一支華麗復古的調子,在昏黃的燈光下深情慵懶地演奏。
不知為何,薛琪琪的滿腹怒火突然消失得一乾二淨,看見他唯一裸露在外的手掌,指骨纖長分明,被完美地裹在一層細膩平滑的肌膚里,比藝術品還要精緻。
薛琪琪胡思亂想,就是白得有點過分,能清晰看到青色血管。
薛琪琪被輕而易舉安撫好了。
「不過,底比斯你不能繼續待下去了。」男人說,「我會送你出城。」
薛琪琪剛想問為什麼,被一句話堵了回來。
「如果你不想死在這裡。」
男人的預言成真,都城開始全面戒嚴,隨處可見軍隊巡邏,雖然軍隊的口徑一致是為了王子的婚禮做準備,免得在忙亂之中混入他國奸細。
不用男人再提點,薛琪琪只要往外頭看一看就嚇得六神無主了,身材彪悍的士兵穿著銀色鎧甲,手握大劍,一列一列地整齊呼嘯而過,面無表情,準備隨時收割叛亂者的生命。
什麼情啊愛啊都被薛琪琪拋到腦後,還是小命比較重要。
只不過,這種過街老鼠的生活仍然讓薛琪琪感到十分屈辱,萬般委屈湧上心頭,她明明都在做好事,怎麼落到這個下場了?
真是好人沒好報!
拉美西斯這個小沒良心的,以後就算他發現了那女人的真面目,哭著讓她回頭,她也絕對不管他了!
此時這個小沒良心的正興致勃勃折騰琳琅換婚服,難得小奶貓一朝翻身,他很是得意給琳琅挑了數十套,並作出了專業的點評。
「這個不行,太透了……嗯,只有我能看。」
「不不不,這艷俗的顏色怎能襯托您的高雅氣質。」
「這套?有點重了,姐姐拖著走出汗了怎麼辦?」
琳琅覺得他是得寸進尺,進尺後就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得讓他好好知道,當家做主的是誰。
於是她不緊不慢解開了披肩。
「您做什麼?」拉美西斯詫異極了。
琳琅慢條斯理將披肩褪下,松松垮垮提在尾指上。
「你已經把底比斯都翻一遍了,又嫌這婚服太透、太俗、太厚,想來是沒什麼能入得了你高貴的眼了。不如這樣,等你尋到最完美的婚服,我們再去神廟完婚,可好?」
琳琅的「可好」還沒說完,對方已經眼淚汪汪瞅著她了。
「……」
這么小可憐的嗎?
琳琅起了壞心眼,更想欺負人了,「哎呀,沒想到婚禮如此繁瑣,這些天倒是累著我了,都沒什麼胃口進食了,不如這樣,我們再緩兩三年……」
拉美西斯見她越說越離譜,猛地捂住了琳琅的嘴。
他心急如焚,又不敢吼她,只好委屈嗚咽了聲。
「求您了!別再說了!我、我會哭給您看的!」
「真的嗎?」
「……」
在都城緊張的氣氛中,人們即將迎來了他們王子殿下的大婚。
大婚的前一天夜晚是雙方親屬的狂歡夜,他們在新郎與新娘的府邸上分別舉行慶祝活動。
琳琅這邊來了一群年輕活潑的姑娘,展示了她們動聽的歌喉與優美的舞姿,收穫了一堆的讚嘆。新娘子被她的貴族母親溫柔攬著肩膀,欣賞著面前的熱鬧場景。
「母親,您先看著,我去外頭透透氣。」琳琅說。
「好,注意點時間,別著涼了,不然殿下該著急了。」
女人拍了拍她的手臂,輕聲囑咐,神色顯出幾分恭敬。
新娘手執一柄黃金孔雀扇,漫不經心走到了清幽的庭院,百合花的香氣在鼻尖清涼地瀰漫。
侍女得了她的吩咐,在柱廊下守著,沒有靠近。
「難得月色如此之美,客人既然來了,何不共賞?」艷麗的羽毛扇抵著新娘的紅唇,姿態極其嫵媚動人。
有人緩步落到庭院中央。
「原來是大祭司呀。」
新娘輕笑了下,「多日不見,倒是瘦了些。為了我們的婚禮,您真是辛苦了。」
大祭司深深看她,卻提了另一個問題,「您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身份?」她捏著扇子,眨著眼睛,「可真是奇怪了,怎麼一個兩個都要問我的身份?我體弱多病,一年到頭都在府上修養,雖是沒見過多少人,可待客從未失禮,難道就因為這個,您懷疑我的名門修養麼?」
琳琅的話一語雙關,她現在只是奈菲爾塔利,不是埃及公主,也不是西臺公主。
她說著話,輕聲細語,柔弱多情,像是一陣風就能吹跑了,全然不像那個明艷利落的公主。
奈菲爾塔利小姐的眼尾多了一枚紅痣,微笑起來更是美得驚心動魄。
大祭司心中的違和感,終於消失了。
這才是她的本來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