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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悶悶地應,直起腰,轉頭離開了房間。
琳琅心想,還說不生氣,這副模樣擺明就是「寶寶生氣了你要趕緊來哄我」。
她聳了聳肩膀,繼續看她的小黃書。
不知不覺就到了傍晚。
琳琅隨口就問,「大少爺呢?」
給她斟茶的小姑娘脆生生地說,「大少爺上午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呢。」
「出去?去哪兒了?」琳琅掀開茶蓋,輕輕撥動著。
估計是跑到一些偏僻的地方生悶氣吧。
真是個小心眼兒的男人。
「這個……奴婢就不清楚了。」
琳琅也沒再追問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的早上,那人依舊沒有回來,她才隱隱嗅到了一股兒不對勁。
果然,她讓人去附近的地方搜索了,都說沒有看見紀澤的身影。
逃跑了?
她嘴角微微帶笑。
難怪她說呢,男主最近這段時間居然如此乖巧順從,是想要放鬆她的戒心?
「去請伯特老師來紀家一趟。」
她當即吩咐一個手腳麻利的傢伙去給她帶信。
伯特很快就來了。
「夫人,你急沖沖讓我過來,有什麼事嗎?」
他整了整袖口的紐扣。
「伯特老師,事到如今,你還想要跟妾身裝傻?」
琳琅手裡捧著一個暖爐,她漫不經心地說,「是你幫助我夫君逃跑的吧?」
「夫人,我不明白……」
「不明白?妾身可不相信,一個能開得起賭坊的精明商人會不明白我是什麼意思。」琳琅報以一笑,「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老師是聰明人,奈何也是一個為情所困的男人——你放走了紀澤,也無非是想等著人走了,在秦小姐無所依靠的時候能趁虛而入。」
「老師,不知道妾身說得對不對?」
這位自詡紳士的男人沉默了,好久才說,「夫人,你這又是何苦呢?有句古話說,強扭的瓜不甜,你困住了他的人,也綁不住他想要離開的心。」
「那又如何?只要我高興,他的想法與我何干?」琳琅手指輕敲著精巧爐子,「話說,伯特老師來這裡也有十年多了,我們的葬禮習俗想必你也明白——你總不會那樣狠心看著風華正茂的秦小姐成為殉葬品吧?」
異國男人瞪圓了那雙碧綠的眼睛,「她只是一個弱女子,你怎麼能這麼忍心……」
「伯特老師再不說出我夫君的下落,我相信你明天就能來紀家參加我夫君的葬禮。」琳琅鐵石心腸,根本不為之所動。
男人被她的心狠手辣驚得半晌回不過神來,他自認自己比旁人還要冷情三分,沒想到還有一個女人比他更加惡毒,他嘴唇哆嗦了一下,竭力穩住自己的情緒,才慢慢地說,「他就在……」
「這就對了嘛。」
琳琅伸出一隻手,笑眯眯撫平他領帶的皺痕。
「為了防止老師說假話,還勞煩你親自跑一趟了。」
伯特低頭看著撫在自己胸口的手,柔若無骨的姿態,可這人,卻如同罌粟花,沾不得,惹不得。
他後退一步,不著痕跡脫離了琳琅的觸碰。
琳琅也不在意,慢悠悠收回了手,「老師,請吧。」
伯特將琳琅帶到了一處碼頭。
一艘遠洋油輪靠著岸邊,離出發的時間還剩不到三十分鐘。
天邊是鉛灰色的雲,嵌著一塊橘紅色的寶石。
碼頭形成了一個小型的世界,來往的人群身份各異:西裝革履的商人一邊走路,時不時看著懷表,臉上的焦灼之色顯而易見。一群富家太太穿金戴銀,笑說著近來的風尚,與搖著摺扇的寒酸文人擦肩而過。活潑朝氣的女學生留著齊肩短髮,正同國內的女伴們依依惜別。
更多的是底層的百姓。小販挑著擔子,邊走邊吆喝著他的燒餅。不遠處有光著膀子做苦力的幫工,替富貴人家搬運貨物。
偶爾也有幾個手腳不乾淨的傢伙,用一對綠豆的小眼睛觀察著路過的人,掂量著要挑哪頭「肥羊」下手。
琳琅看到這一幕,笑意更深了。
男主大人倒是挺會來事的。
碼頭魚龍混雜,人頭攢動,想找一個刻意偽裝起來的犯人,簡直如同大海撈針一樣艱難。
「你確定他就在這艘郵輪上?」琳琅攏了攏肩上的狐裘。
伯特說,「他的船票是我托人要到的。」
琳琅看了他一眼,「那就上去找找吧,既然在這裡,總歸是逃不掉的。」
由於伯特的特殊身份,琳琅沒怎麼費勁就進到了遠洋郵輪的內部。
只是轉悠了一圈,並未找到人。
琳琅又下了甲板進入船艙,打算一個個房間找過去。
她敲響了七號客房的船艙門。
「抱歉,打擾了——」
「有事?」
出來的是一個戴如意冠、穿著戲服的濃妝女子。
這戲服十分講究,深藍色貼片的魚鱗甲邊沿綴著殷紅的流蘇,下身是白色錦緞馬面百褶裙,最外面系了一件黃底繡花鑲邊斗篷,掩著裊娜風流的身段。只見這女子眼尾細長嫵媚,一顰一笑儘是不可言說的風情。
「這位姐姐有禮了。」
琳琅仰著臉看她,接著好奇地問,「姐姐扮演的是虞姬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