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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歡嘴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意,依然是女修最喜歡的風流模樣,只是桃花眼裡慢慢浮現出了一線冷光。
向來是他用天材地寶砸別人,第一回被別人砸了。
真是奇妙又有趣的感覺啊。
他側過臉,琳琅仍然目視前方,眼神冷淡,根本不看他。
「人家要用升龍訣來替你贖身,知道自己這麼值錢,陛下一定高興壞了。」他雙指牽住了琳琅的下巴,迫使她轉過頭。眾人發現,這對男女的眼睛都極為漂亮,一個是桃花眼,一個是丹鳳眼,對望的時候有一種說不出的繾綣。
如果忽略他們之間的冷漠。
「陛下覺得我要不要換呢?嗯?」
折歡的口吻里多了一絲不易覺察的血腥。
這個男人曾經手握天下權柄,就算王朝敗落了也依然能攪動修真界一片腥風血雨。他過於自負,連帶自己也沒發現,琳琅在他心裡的份量逐漸加重,從一開始的稍稍有興趣的暖床對象,到他需要付出代價才能得到的美人,以及眼下,他動了心思要娶回家的道侶。
偏偏有人對她虎視眈眈。
琳琅想著,火候差不多了。
該她登場了。
於是折歡看見這雙冰湖般的眼睛掠了下殷侍衣,慢慢暈開了溫軟的水波,「請……青帝成全。」
女人總是感動於一瞬間的付出,她也不例外。
琳琅的轉變並不突兀,她之前對殷侍衣冷言冷語,在眾人看來就是一種鬧彆扭的情緒,現在殷侍衣願意為她退回化龍壇,甚至不惜付出升龍訣也要換她平安,任她鐵石心腸,也被男人揉成了一池春水。
殷侍衣心頭一跳。
都說因愛生恨,他原本就愛慕著這位「心狠手辣」的天魔女帝,若不是那次意外,他不會出走幽域,也許兩人現在已經是「琴瑟和鳴」的神仙眷侶了。他琢磨不透她,可是,難得見這人為自己服軟的一面,他就怎麼也抑制不住那種瘋長的思念與渴望。
他始終忘不了這一枚令他傷令他痛的硃砂痣。
「好。」折歡滿臉笑意,「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作為君子,又怎能奪人所好呢?」他袖袍一卷,那片澄明的龍鱗就到了他手上,像是黑夜裡的一抹明光,襯得他臉龐愈發溫潤如玉。與此同時,折歡也放開了琳琅。
琳琅有些怔忪,似乎不敢相信這個大魔頭這麼快就鬆口了。
不過也就一個呼吸的時間,她恢復臉色,挺直了背脊,朝著父子倆走去。
四周的動亂還未結束,碎石亂飛,哀嚎聲依然此起彼伏。
可那男人抱著孩子,背脊挺拔,沉穩站著,就像是一座經冬不凋的千年大樹,給予最深厚的庇佑,好像在他身邊,什麼危險都不復存在。這一點從小太子安穩的臉色就能看得出來。男人的眉眼一掃往日的陰霾,沉沉無亮的眼眸里像是擦洗過了一樣,重新透出了清澈的神彩。
難怪女主被他虐了千百遍依然待他如初戀,琳琅心道。
尤其對方為了遷就她,勉強著自己這十年來並不愛笑的性子,衝著她牽了牽嘴角,儘管弧度不顯,但他的確在做讓步。
先她一步,低頭了。
琳琅下意識也揚了揚眉,微微一笑。
大約是琳琅這次營造的高嶺之花女帝形象過於深入人心,眾人冷不防見她笑了,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這一下仿佛冰消雪融,竟有幾分女兒痴纏的嬌態。
殷侍衣長眉一展,氣息更為溫潤。他刻意收斂了周身的暴躁氣息,就連臉上似有若無的黑色鱗片都被主人強行隱藏下去,儘管讓他並不好受。
他不想嚇著她。
「呵,好一個一家團聚呢。」
陰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琳琅只覺腰間一緊,被凌厲掌風攜裹著,猝不及防倒向了男人的胸懷。
重重撞擊之下,琳琅胸口一疼,喉嚨湧上腥甜,嘴邊禁不住溢出了一絲鮮血。
「琳琅!」殷侍衣又驚又怒,「你要反悔?」
後一句話自然是衝著折歡來的。
「反悔如何,不反悔又如何?我青帝做事,難不成還要遵循你們這些後輩的規矩?」折歡輕飄飄地說了一句,他摟著女人軟綿綿的身子,臂力異常強勁,宛如牢固的囚籠,讓琳琅尋不到半點逃離的機會。
「這升龍訣,我要。」他眼睛盯著殷侍衣,卻慢慢伏下了高大的身軀,唇角一彎,竟當眾咬住了琳琅的耳朵,「人嘛,在沒有玩膩之前,自然也是要的。」
他故意將「玩膩」兩字咬得含糊不清,帶著一種曖昧的色情。
琳琅自然要做出一副受辱的樣子,冷笑道,「前輩莫不是忘了,您還有個等你歸家的妹妹?」
太平女帝是折歡的親妹妹,但兩人的關係類似於伏羲與女媧,既是兄妹關係,又是夫妻關係,而且女帝善妒,曾傳聞她一夜誅殺了哥哥的三千後宮,其中有不少是人族、仙族的公主。太平女帝無法無天的暴行惹怒了三族,並有了後來的圍攻太平王朝一事。而這對兄妹倆更是瞞天過海,偽造了死亡。
「怎麼,你生氣了?」折歡不以為然,他舌尖微繞,回味著方才的溫香軟玉。
「生氣又如何?不生氣又如何?前輩難道還會在乎小小晚輩的意願嗎?」琳琅自嘲,「你們男人總喜歡將女人當成一件貨物,喜歡便開個價,不喜歡就隨意丟棄,真心三兩,怕是不值錢的,又何須多此一舉,關心貨物的情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