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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走嗎?」燕昭烈問。
她點了點頭。
於是兩人走出了山洞,雨已經停了,綿密的灌木中,偶爾有小小的水潭,積著澄明的月光水。
燕昭烈半抱著她到了一處山崖邊。
放眼望去,山下是一頂頂數不清的行軍帳篷,旌旗獵獵飛舞,最前方的,正是北狄的國都。而在登高處一看,這一切如同螻蟻般渺小,讓人生出蒼然空闊的感慨。
「撕啦——」
衣物撕裂的聲音響起,琳琅循聲看去時,對方正抬起她的手,一片血衣碎料溫柔而細密纏住了她。
「此夜,就是你我的拜堂成親之日。我以一片赤心做聘書,一片月光做禮書,一片山河做迎書。雖無父母之媒,卻有山月星河為證,你敢不敢嫁我?」
琳琅也沒見過這樣狼狽的世子爺。
在世人眼裡,他是金鑣玉轡的世家蕭郎,白馬銀刀的俊美將軍,甚至是翻覆雲雨的朝廷重臣,卻唯獨想像不出他頭髮散亂、臉頰污著泥穢、僅穿著一襲染血的單衣,奄奄一息的,像個一腳邁進棺材的病秧子。
可那一雙眼睛真是漂亮極了。
在意中人面前閃爍著萬頃琉璃燈火,放了一場盛世王朝的煙火。
「嫁!」
琳琅沒有給他忐忑的時間,幾乎是毫不猶豫就答了。
答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答得燕昭烈心潮澎湃,目眩神迷。
讓他心甘情願折在這人的掌心裡。
「你敢娶我,我為什麼就不敢嫁呢?」她眉眼輕彎,似出雲的新月。更叫青年渾心情意滾燙的是,她手指攏上了血衣,與他尾指勾連,仰著臉,笑靨如花,「你看,我這衣衫染紅了,不正好是如火嫁衣嗎?你說應不應景呀?」
「應!最應景了!」
他揚著嘴角,咧著一口白牙。
「那我們拜堂。」
「好。」
一個字,仿佛是過了半生的應答,不知不覺,他已淚流滿面。琳琅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擦拭他的淚痕,「吶,咱們的大喜日子,高興點。」
燕昭烈貪戀這溫存,捨不得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好久,他才捉住了那細細的手腕,制止了琳琅的動作。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對方偏過頭,衝著她笑得風華絕代,「以劍氣做釀,這喜酒夠烈喉嗎?」
琳琅眼波瀲灩,「有膽的閻羅爺,應該敢喝。」
燕昭烈聞言大笑,說了聲好。
如今他們一腳邁進了黃泉路,當真是百無禁忌,只順著一腔心意行事,就算琳琅說在地府擺喜宴,他也只會滿臉寵溺說聲,都隨你。
腰間的雁翎刀出鞘,寒氣森森,卻做了婚禮的喜釀。
「一爵,敬天地萬古洪荒乾坤。」
「一爵,敬四方鬼神魑魅魍魎。」
「一爵,敬餘生所愛此情不老。」
就讓這烽火狼煙,做我們的龍鳳喜燭。
金戈羌鼓,做我們的禮樂紅章。
還有這天地蒼穹,九州江河,都是見證我們婚禮的司儀賓客!
第324章 惡毒繼母前女友(29)
篝火燒得正旺,發出嗶嗶剝剝的細微聲響,昏暗的狹窄洞室映出了幾分溫暖的明光。(G Gd o W n)
青年赤著上身,從簡陋的木衣架取下玄色外衣,他湊過去狗子般嗅了好幾下,上頭有一股兒血腥味,幸好被雨水沖刷去了不少,還不至於濃烈到令人作嘔。
他轉過身遞給了琳琅,「你身上的衣裳在外頭沾了水,脫了換這個。」
琳琅點頭,蔥白的手指摸上了裡衣的襟帶,當著他的面掀開了衣裳,露出一角銀硃色繡金邊的肚兜。
燕昭烈愣了愣,腦袋轟的一聲,紅潮立馬爬上了整個脖頸,他趕緊轉過身,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換衣服也說一聲呀。」
畢竟不通人事,他其實有些害羞。
以前雖然也對琳琅又親又摸,但大部分是出於少年的欲望與報復的刺激,追求的是身體單方面的歡愉。
現在心境變了,反應自然也不一樣。
「怎麼,你還害羞啊?」琳琅輕笑。
燕昭烈怎肯被她看輕,當即反駁說,「笑話,你見過堂堂京司指揮使、堂堂驃騎大將軍——」
「啪!」
一件濕淋淋的小東西胡亂扔到了他的腦袋上,還十分精準遮住了眼睛。
「這是……」
燕昭烈扯下了那東西,那個「什麼玩意兒」還沒出口,他瞅著掌心裡盛放的並蒂芙蓉,那一瞬間,他耳朵炸了,臉炸了,整個身體都炸成了煙火。
半條小命兒都快被琳琅玩沒了。
琳琅只見世子爺僵硬著背脊,同手同腳邁到了木架前,雖然有些扭捏,還是把她的貼身小物攤開來烘乾,仔仔細細的,沒有一絲皺褶。
他剛回頭,那捉弄他的壞女人又扔了一件過來,這次是白色的裡衣,濕漉漉糊了他滿臉的水珠。
燕昭烈扒下來,不禁怒目而視,一而再,她扔衣服還扔上癮了是吧?
不行,第一天就夫綱不振,以後哪裡還有他站腳的地方?
他正如此想著,一抬頭,琳琅躲在他那件寬大的黑色衣裳里,嬌嬌軟軟的一小團。
她是歪著頭看他的,也許自己並不知道,那衣裳有一側滑了下來,半邊的肩膀與鎖骨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