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7：借走了

　　  儘管死神鐮刀逼近，楊家大小姐也沒露出多少驚慌。

　　  「你要跟我借命？借多久？」

　　  裴葉聽後忍不住輕笑出聲。

　　  手指捏著她的要害，並未鬆開也沒用力，指尖能清晰感覺到頸部肌膚下有力的脈搏跳動。後者呼吸和心跳都在加快了，裴葉就喜歡敵人內心慌亂，面上還要故作鎮定拖延時間的樣子。

　　  因為人在危機中會爆發潛力，什麼有趣的話都說得出來。

　　  「借多久？我這人借東西，一向是有借無還的，借來就是我的了。」

　　  楊家大小姐內心暗罵那群吃乾飯的保鏢不給力。

　　  每年耗費天文數字養著他們，關鍵時刻居然一個都用不上。

　　  經歷最頂尖生物改造，居然連個不知名殺手組織都攔不住，還讓殺手威脅到了自己。

　　  楊家大小姐微微仰著脖子，唇角溢出一縷自信的笑。

　　  「哦？是嗎？」裴葉沒有第一時間動手要自己的命，這便是個好消息，她心下穩了三分，以為裴葉是想藉此跟自己談判，「但我也以為這世上沒什麼東西是錢財買不到的，只要出的代價足夠高。不知道在殺手小姐這裡，我這條命報價多少？我願意將它買回來，雙倍的價格。」  

　　  裴葉扼著楊家大小姐的脖子，迫使她跟著自己從樓梯上倒著往下走。

　　  「大小姐不愧出身名門，死到臨頭還能鎮定。」

　　  裴葉抬腳將攔路的屍體踢到一邊，其中不僅有保鏢還有楊家大小姐的姐妹淘。

　　  隨著位置挪動，楊家大小姐轉動眼珠子也瞧見了同伴們的死相。

　　  幾乎每一個都是被巨力扭斷了脖子。

　　  姐妹淘也就罷了，保鏢們各個穿著最精良的機械外骨骼，連這樣都死得猝不及防，臉上還殘留著生前還未來得及反應的表情。這一刻，冷意如蠶吐絲，將她心臟慢慢裹了起來。

　　  「如果你真想殺我，那不管我咒罵討饒還是別的，橫豎都是死，為何不死得有尊嚴一些？」

　　  裴葉冷笑：「說得有道理。」

　　  楊家大小姐行為再荒誕殘忍，那也是七大家族出身，骨子裡有自己的驕傲。碰見危險不懂得利用優勢脫險，反而對敵人下跪、痛哭流涕，這種愚蠢又沒有骨氣的行為她也做不出來。

　　  「那麼——為何現在不殺我呢？」

　　  即使脖子落在敵人手中，她飽滿的紅唇依舊能揚起自信淡然的笑。  

　　  裴葉反問：「你覺得我為什麼不殺你？」

　　  楊家大小姐道：「因為我這條命，活著比死了值錢，活著才能給予你更多的利益。」

　　  裴葉：「……」

　　  如果她是個正經殺手，楊家大小姐這話的確沒毛病。

　　  所謂殺手就是為了利益而暗殺的職業。

　　  一輩子刀口舔血，拿自己的命和目標的命換錢，每一票都伴隨著巨大的風險和暴利。

　　  如果幹一票能抵得上十票，臨陣反水被暗殺目標收買去干委託人也是常事。

　　  「您還真是高看我了，小本生意講的是信譽。」

　　  楊家大小姐嗤笑，仿佛聽到什麼笑話。

　　  殺手講什麼信譽？

　　  都是殺人賺錢，人家當然願意賺錢多的那一單。

　　  若非如此，那幾個被七大家族滲透掌控的殺手組織又怎麼說？

　　  「小本生意能賺多少？」

　　  楊家大小姐冷靜反問裴葉。

　　  裴葉道：「勉強養家餬口吧。」

　　  楊家大小姐道：「但我能讓你過上世界上最奢華的生活，讓你和家人都能享受最好的待遇。」  

　　  「在我殺了你的姐妹淘以及一堆保鏢之後？」

　　  姐妹，這心胸夠寬廣的。

　　  楊家大小姐渾然不介意地道：「你殺了他們，不能證明別的，只能證明他們廢物——他們對不起我家給出的優待，同時也證明你的價值比他們之和還要高。你說那幾個『姐妹淘』，不過是平日奉承我最多的幾個，我缺什麼都不缺這種所謂的『朋友』，多幾個少幾個都無所謂。」

　　  裴葉聞言頓了頓，忍不住失笑。

　　  「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冷心薄情，適合幹大事情的。但我怎麼知道大小姐不會出爾反爾呢？您翻臉不認人的本事優秀得過了頭，我覺得這樁買賣風險太大，還是求個保底穩妥。」

　　  沒有底線沒有原則的犧牲，這種人說的話很難相信。

　　  願意相信的，多半是個賭徒。

　　  裴葉會賭卻不嗜賭，風險太大的時候，她更喜歡拿個保底。

　　  最後——

　　  「大小姐知道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這麼多話嗎？」

　　  裴葉說完上一句話，楊家大小姐便意識到了危機，此時更是心中微慌。

　　  「為什麼？」  

　　  裴葉低啞笑笑：「給一個人希望，再親手將其摧毀，那時的眼神是最迷人的，您看是不是？」

　　  二人這時站在樓道內的消防器械前。

　　  楊家大小姐透過器械上的玻璃倒影瞧見扼著自己脖子的人。

　　  一個扎著長馬尾的年輕女性。

　　  哪怕倒影模糊，也能看得出後者五官的優秀。

　　  同時，楊家大小姐也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你也覺得我的眼神很迷人？」

　　  裴葉望著玻璃上的倒影。

　　  「是的，很迷人。」

　　  但還缺了畫龍點睛的一筆，需要點兒人血才能將其神韻勾勒出來。

　　  正欲動手，楊家大小姐倒影中的眼睛卻閃過一縷綠色幽光。

　　  只見她如靈蛇般扭著滑出裴葉的禁錮，同時右手快如閃電地抽出槍枝，以兩三步的近距離衝著裴葉開了一槍。槍聲響起，裴葉面上帶著殘留的驚愕倒地，鮮血很快將地面洇濕。

　　  「何必呢——」

　　  楊家大小姐又衝著倒地的人頭開了數槍。

　　  看著人死得不能再死了，她才微微喘了口氣，但神經仍舊不敢鬆懈。

　　  殺手不只有一個，她得儘快離開這裡。

　　  思及此，楊家大小姐將價值不凡的外套與首飾全部脫下丟在血泊附近，再將波浪長發束起，偽裝成普通酒店客人。只要混入人群再聯繫上家裡派來的人，她就徹底安全了。

　　  想起今晚的遭遇，心裡只剩鬱悶和對殺手組織的痛恨。

　　  還未等她下幾部台階，耳邊又傳來有些熟悉的輕笑。

　　  「原來你的改造能力是通過聲音和目光催眠麼？」

　　  強烈的危機感從腳底板直衝腦門。

　　  「最後跟你說一句——我要借的東西，也從沒有我借不到的。」

　　  裴葉鬆開手，楊家大小姐脖子和身體扭曲超過了一百八十度，睜大的眼睛還直直面著裴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