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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境況,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眾人思量著,肯定是因為郡主能夠很好地揣摩聖意知道皇上的意思,方才能夠順風順水。
於是乎,所有人都開始打起了玲瓏的主意。眼巴巴地開始往玲瓏身上湊。
大家的想法也很簡單。
就算從郡主這兒扒不出什么子丑寅卯來,與她打好關係也是必要的。這位可是未來的郜七太太、飛翎衛指揮使夫人、侍郎夫人!
老爺們自然是不好往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跟前湊的。太太們姑娘們卻是可以。
一時間玲瓏到哪裡去都能‘偶遇’很多人。品茗閣,首飾鋪子,布料莊子……甚至於去郜家族學,都能被原本不熟悉的郜家姻親的小姐們湊上來。在定國公府里隨便逛逛,也能遇到不知哪一房請來的女眷客人來搭訕。
玲瓏也沒料到前朝風起雲湧之後,最受關注的居然成了她。
一時間門庭若市苦不堪言。
好在沒人敢惹郜七爺。
玲瓏十分乾脆地躲進了菖蒲苑裡,一步也不邁出院子。期間品茗閣的事情,也交給了劉澤幫忙傳消息。
這日晌午她用膳之後剛準備去休息,就聽劉澤要見她,便沒換寢衣,直接穿了常服到前頭來。
“什麼事兒?”玲瓏特意把周圍的人都遣走了,獨他們兩個來說話。看劉澤面露喜意,心裡有了七八分的把握,笑問道:“可是事情有了進展?”
“是。”劉澤輕聲道:“接連在梨花胡同吆喝了好幾日,那袁雪梅終於出來買茶了。而且是撿了特意放進去的那種花茶,買了足足六兩。”
聽聞這話後,玲瓏唇角微彎,輕嘆道:“她果然是胡立的人。”
說實話,之所以能想到去梨花胡同賣花茶這件事來看袁雪梅的立場,還是穆二太太陸氏的話給了她靈感。
玲瓏和二老爺穆承軻並不熟悉,是以她並不知道穆承軻的喜好。
前些日子為了側面告訴穆少如有關穆承軻的事兒,玲瓏遣了冬菱去各處送茶,藉機與穆少如說穆承軻往桂花巷附近去了。
冬菱素來衷心可靠。得了她的吩咐去辦事,回來後自然而然地就把當時的情形一五一十近乎一字不差地與她細數。
彼時玲瓏便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陸氏抱怨二老爺穆承軻不飲花茶。不僅如此,陸氏因為在氣頭上還順口說了句,穆承軻這人很強勢,他自己不喜歡花茶,連帶著周圍的人都不能喝。
所以二房也只能偷偷摸摸拿些花茶來飲。平時都得藏著掖著,不讓穆承軻看到。
偏玲瓏問過飛翎衛們有關胡立的消息,知道胡立最喜歡的就是花茶。而且,尋常的花茶他還不喜,非得是火候剛好香氣十足的那種方才可以。
打聽到袁雪梅平素喝的是青茶後,玲瓏便讓人去梨花胡同賣花茶。不說是品茗閣的,只說是南地來的茶商。雜七雜八的品種里,混著青茶紅茶各式各樣。就算是花茶,也按著品質不同足有七種。只其中一種花茶達到了胡立的要求,並非是最貴的,而是袁雪梅挑的那一樣。
若袁雪梅是心向著穆承軻的,斷然不會在她自己只喝青茶的情況下,非要花買了那麼多這種花茶才對。
她顯然是深知胡立喜好才能挑的那麼准。
若是平常,玲瓏少不得要快速跟進這件事情查個清楚明白。可現下大皇子府正在飄搖之際,她覺得倒不如暫緩這一件事,先看看後面的發展再決定怎麼利用這一樁。
往年的時候皇上也曾不喜大皇子斥責過此人。可是有沈皇后在,父子倆之間好似沒有隔夜仇一般,大皇子總能一次次化解危機。
雖然這次皇上好似憤怒到了極致,玲瓏也不敢肯定後續會朝著什麼方向發展。暫時靜觀其變比較妥當。
玲瓏在菖蒲苑一連憋了好幾天才出來。好在那些太太們見不到她之後總算消停了些。玲瓏一得了機會出門,旁的事情都暫時擱下,當先去探望臥床不起的大皇子妃汪氏。問過大皇子現下不在府里,即刻出了門去。
大皇子府,玲瓏是頭一次來。若非為了汪氏,她這輩子都不像踏足這個地方半步。可是一想到那個柔弱溫和的女子,她就始終狠不下心來不看望。
聽聞下人們的通稟時,汪氏正由身邊的媽媽扶著喝藥。
藥汁極苦,可是比不上她心裡的苦的萬分之一。
她原本也曾懷過胎。因為大皇子性子不定又愛打人,胎兒落了下來。好不容易這次又一次懷上了,感受著腹中孩子一點點長大,感受著他在腹中能夠一點點地踢腳了,她的心裡當真是開心無比。
……可是這次依然沒能好好把他留下。
汪氏的心空蕩蕩的,腦中空白一片。媽媽扶了她,她就坐起來。媽媽讓她張口喝藥,她也依著做。極苦的汁液從口中流入喉間腹中,她也毫無所覺般地面無表情。
半碗藥下肚,有人說,長樂郡主來了。來探望她。
汪氏愣了好一會兒後這才有了點反應,沙啞著嗓子問:“你說誰?”
“長樂郡主。”小丫鬟福身稟道。
汪氏的眼淚刷地下流了下來。
媽媽知道大皇子妃現在情緒不定,許是不會照常應對,趕忙與丫鬟道:“快去請郡主進來。”
她是跟在皇子妃身邊伺候的,時常聽皇子妃誇讚郡主人好。聽了皇子妃種種敘述,在她心裡,長樂郡主是個外表柔順內里十分義氣的。
現下皇子妃落了胎,連汪家的人來了後都是一味地抱怨皇子妃,才使得皇子妃的情緒那麼差。她覺得長樂郡主不會這樣,所以趕忙讓人把郡主請了來。
玲瓏在茶廳坐著的時候還以為自己過去要經歷一番坎坷。沒料到那麼快就得了可以入內的消息。
她帶了人大步往裡面去。
入了垂花門後,起先旁人見了她身後的人還要攔一攔。可是看清楚那幾位是什麼身份後,所有人都噤了聲,再沒人敢開口。
玲瓏在婆子的引路下去了汪氏的院子。剛進院門就是濃重的藥苦味。她讓跟著的人都在門口守著,獨自往裡走。推門而入,苦味愈發濃烈,伴隨而來的還有那滿室的消沉和荒涼。
華麗的床榻上,一個瘦弱的女子靠在床頭半躺著。臉色灰敗,唇色發白,臉頰往裡凹著,看著很是憔悴。
汪氏看到玲瓏的剎那,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坐起身低泣道:“你怎麼來了?”說著就要下床來。
玲瓏快步上前,扶了她躺好,“你身子不好,歇一歇。我不過就是順路來看看你,犯不著這樣客氣。”又給汪氏掖好了被角。
任誰都知道,憑著郜家、穆家和大皇子府的關係,長樂郡主不可能是‘順路過來看看’,不過是想讓汪氏心裡好過點所以特意這麼說。
汪氏拿著帕子不住擦眼淚。
玲瓏看著汪氏那乾瘦到只剩了皮沒點兒肉的手背,心裡難過得緊,輕聲說:“你養好身體。旁的事情都好說,身體好了才是最要緊的。”
她看汪氏身邊有個媽媽一直站著,知道此刻留下來的應當都是心腹,就問:“你們太太最近吃得如何?喝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