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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七叔叔到底沒有忘了雙方的約定。在他離京後的第二天,長湖給玲瓏送來了請柬。
與請柬同來的還有一張信箋。上面龍飛鳳舞地寫了寥寥數語。
“莫要忘記。”
即便沒有明說,可玲瓏一眼就看明白了七叔叔的意思。
這分明就是在提醒她,他已經做到了,她也別忘了將要搬去菖蒲苑的事兒,早點收拾東西,早做準備。
玲瓏輕哼一聲。
七叔叔也太小看她了。既然答應,她又不會反悔。
也不知道他緊張個什麼勁兒。
腹誹歸腹誹。收好信箋後,玲瓏還是吩咐下去,讓顧媽媽帶人把她的東西歸整歸整,提前準備著,過幾日真要搬去的時候也不至於手忙腳亂。
宴席的那天,玲瓏一大早就去了菖蒲苑。因為七叔叔答應她,今日他也會去,免得她在那邊太過無聊。
可是玲瓏到的時候,郜世修已經去了衛所處理飛翎衛的一些事務。不過他留了話,說是讓玲瓏先去宮裡,他晚一些就到,宴席開始之前必然能見到。
有他這話,玲瓏徹底放下心來,毫無顧忌地坐車往宮中去。
其實孟華瓊進宮謝恩也是在今日。
玲瓏去給郜太后請安的時候,恰好在靜安宮裡遇到了孟華瓊。玲瓏順口提了幾句賞梅宴的事情。
因著玲瓏要參宴,郜太后想著這丫頭獨自沒甚好玩的,索性問孟華瓊:“要不要一會兒一起參宴?好吃的好玩的應當有不少。臘梅也開得正好,不若一起過去?”
孟華瓊頓時一臉的嫌棄,“一幫酸腐書生,平日裡沒事兒就要拽文寫詩,忒的無趣。我還不如回去練箭呢。”
郜太后聽聞,哈哈大笑。
玲瓏本就知道孟華瓊不肯參宴。那天兩人一同出去買東西的時候問過她。
現下聽了孟華瓊的回答,玲瓏並不奇怪,而是拐著彎兒地“哦”了一聲,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我要告訴七叔叔,你覺得他是酸腐書生,沒事兒就拽文寫詩。”說著就作勢起身要走。
孟華瓊驚出一身冷汗。這才想起來幾年前郜七爺以未到弱冠之年得了狀元。
她趕忙去拉住玲瓏,告饒道:“七爺能文能武,不是今天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子們能比的。”
玲瓏樂呵呵地笑。
郜太后想起一件事,“好似那狀元郎也會點功夫,挺厲害。也不算是窮酸書生。待會兒長樂若是想看,我叫了他過來給你舞劍。”
郜太后是把玲瓏當自家小孫女兒一樣疼愛著。所以瞧見了極為優秀的年輕郎君,就都替她相看著。
越瞧越覺得那狀元郎好。思量著再等等看,若那喬玉哲真是個爭氣的,不若就指給了玲瓏。
玲瓏笑道:“狀元郎舞劍我可不敢看。如果傳出去了,我少不得要被人羨慕的眼光壓壞。這事兒我不干。”
孟華瓊不明白,奇道:“為什麼?”
郜太后知曉玲瓏的意思是那喬玉哲深得貴女們的喜歡,所以不願和他走得太近。
見玲瓏不甚開竅,老人家就也沒有多提這個,轉而說起了旁的。
出了靜安宮後,玲瓏和孟華瓊去往御花園旁的一個小花園玩。
因為郜太后說了,現下皇上應當正和士子們在宮中閒走著散步,指不定在哪個地方。她們不想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遇到那些人,問了聲小花園裡應當沒有士子過去,就決定到小花園去消磨一會兒時間。
小花園中景致最好的時候在春日。現下是冬天,這兒沒有大片的梅林,缺了繁花的院子看上去有點清冷。不過,這裡植株繁茂,多有松樹,綠色倒是不少,空氣十分清新。
兩人從中間尋小徑走著,倒也愜意得很。後來看看時間不早了,孟華瓊便道別離去。留下玲瓏獨自在園子裡玩。
沒多久,她聽到有人和守在外頭的冬菱說話:“裡頭有人?”
這聲音玲瓏識得。
正是沈家五少爺沈年康。
玲瓏很不喜歡他。
沈年康行事毫無章法,什麼混帳事兒都能做出來。在這樣僻靜的地方,倘若和他對上,保不准他會不會有過分舉動。
玲瓏期盼著他能儘快離開,停下腳步暗中留意著外頭的動靜。
冬菱說道:“沒人。就婢子在附近走走罷了。”
沈年康卻不信,“你在這裡,那長樂郡主一定也在。你是張口就能說謊,我還是到裡面找一找再說。”
冬菱趕忙阻止。
沈年康不敢對她動手,只吩咐人把她攔住,而後他獨自往院子裡來。
這個小花園只有一個出口。
玲瓏聽著腳步聲漸近,急急地想要往後撤。誰知後面是一叢松樹。松樹的刺扎了她的背,她差點驚叫出聲。忙捂住了自己的口,卻是不小心踩到了旁邊一片枯葉。
“誰!”沈年康循著聲音找過來。
玲瓏把心一橫,暗道這是在宮裡,諒他也不敢亂來。於是雙拳緊握,打算和他好好對峙一番。
哪知道右後方斜刺里突然伸出一隻手來,捂住她的口。而後那人手中用力把她往旁邊輕輕一帶,半攬著她往後退了幾步。
玲瓏緊張地屏住呼吸,抬眼望過去。
眼前男子約莫二十多歲的年紀,眼角有顆淚痣,五官俊美眉飛入鬢,未語已帶三分笑。一雙含笑桃花眼靜靜地朝她看過來,目光灼灼。
他朝玲瓏比了個“噓”的手勢,而後大步邁出,朝著剛才她踩到落葉的地方行了過去。
沈年康快步走了過來。
誰料面前的不是他在找的長樂郡主,而是另有其人。
沈年康退後兩步,問:“你怎麼在這兒?”
男人輕笑道:“我在這裡想要偷采幾顆松果,誰料被那個你們攔著的婢女發現了。她斥責了我幾句。我還沒來得及跑走,你就來了。這可是麻煩。倘若陛下責問起我來,我該怎麼答?”
三言兩語,不只是掩護住了林子裡的玲瓏,而且也把冬菱給摘了出去。
玲瓏心跳得很快,很快。
她沉默地等著。
待到沈年康和那男人一同離開了,方才腳步不穩地慢慢走了出來。
“小姐。”想到沈年康做的那些出格事情,冬菱猶有些後怕,拉著玲瓏上下打量,確認她沒事了方才問:“那喬狀元怎的在林子裡?”
玲瓏也不知道喬玉哲什麼時候過來的。
剛開始她在院子裡玩的時候,他分明還沒在這兒。
“我不知道。”玲瓏握緊了冬菱的手,快速道:“我們趕緊離開這兒。”
比起喬玉哲,她更在意的是沈家人怎麼會在宮裡。
當初分明說的是只請了恩科得中的士子,怎的還會有沈家人?
若是知道這些人也來了,她斷然不會這樣疏忽大意,最起碼不會獨自在這樣偏僻的地方。
玲瓏急急地往外走著。沒多久,遠遠地看見了個熟悉的女子身影,穿素色衣裳,戴著碧色玉簪。
是沈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