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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嘴硬。不是偷的?你一個克爹克娘的短命鬼,能有什麼好東西!那分明就是我的玉墜。是你從我屋子裡偷去的!”
“我沒偷!”玲瓏咬著牙不讓自己哭,“我就是沒偷!穆少爺可以作證!”
左右那姓穆的少爺即刻就走,不可能再回來了,楊媽媽的底氣又足了些,嘿笑著說:“你有本事就讓他回來啊。”說罷就是一陣笑。
笑聲未止,馬蹄聲近。
楊媽媽側頭看過去。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就見面前有黑色游龍飛馳而來。
長鞭在空中打了個響,橫掃楊媽媽面龐。
撕裂聲起,血花飛濺。
楊媽媽捂著爛了的半邊臉,驚恐地尖著嗓子大叫。
穆少寧驅馬而至。
“把她拿下。”郜世修道:“送去官府。細查她這些年在撫育堂的一切行動。若是查不出,押入京中,交由大理寺查處。責令官府另擇良善之人接管這裡。”
尋常案件大理寺哪肯接?一旦送過去,便成了重案要案。不死也要刮層皮下來。
楊媽媽尖著嗓子嘶喊:“你敢!我可是縣太爺的親侄女!”
“是麼。”郜世修慢條斯理地整著手中長鞭,“那,就把楊縣令一起捉了吧。如有反抗——”
他勾唇淡笑,“格殺勿論。”
楊媽媽這才忘記了疼痛面露驚恐。
能夠這般出口張狂隨意處置朝廷命官的,天底下能有幾個?!
她突然記起來,叔父說過,知府大人前些天告誡他,欽差曾經在蜀地出現過,讓他小心著點。這些年做父母官,叔父貪了不少銀子,若是欽差大人認真查起來,莫說能不能保住頭頂烏紗了,就連這命,怕是都要交待進去。
楊媽媽渾身抖若篩糠。
穆少寧下馬,兩三下把她扣住,順手從地上撈了一塊破木頭塞進她口中。
“還縣太爺的侄女。”穆少寧呲著牙冷哼,“咱們在京城裡辦事兒的時候,都沒人敢反抗質疑。小小縣令又算得了什麼!”
飛翎衛由皇上任命,直接向皇上負責,地位非同一般。北鎮撫司專理詔獄,以欽差之名巡審各處,各地官員無不恭敬相迎。哪裡還把一個心黑的惡婦放在眼中?
楊媽媽癱倒在地。
穆少寧押了楊媽媽而去。
郜世修視線掠過二人,轉向那個牆角處的孤單小身影,驅使著馬兒緩緩過去。
她的手紅腫得不成樣子,已經破了皮,若是得不到妥善治療,怕是以後都不能用了。當務之急是要儘快診治。且不能隨意碰觸。
垂眸看一眼她那孱弱的小身板,郜世修俯下.身去,修長的手指勾住她衣裳的後領,稍微用力,直接把人拎了上來,放到馬背上。
第4章
玲瓏的手傷得厲害。郜世修一路都不准她雙手用力,任由她的手臂垂在身體兩側,攬著她策馬回了小院兒。
駿馬快跑時十分顛簸。玲瓏倚靠在他懷裡,卻是感到無比的安心。
努力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落了淚。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剛才面對楊媽媽的污衊時還能忍住,現在被救出了反而不行了?
怕被發現,玲瓏下意識地在衣裳上蹭了幾下擦乾眼淚。迷迷糊糊蹭完發覺不對,居然蹭在了他的身上……
玲瓏一抽一抽地小聲道歉:“對、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郜世修原本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低頭看了眼,有些明白過來,忍俊不禁,“沒事。”
說話間望向她的雙手,他剛剛舒展開的眉間再次擰緊。
穆少寧還沒回來。
可時間不能拖延下去了。不然玲瓏的手怕是無法痊癒。只表皮上的傷,還能用藥膏來治療。關係到筋骨,還是要尋到名醫妥善處理。
郜世修留了八名飛翎衛協助穆少寧辦妥這邊的事情,他帶了其餘人往回京的路上趕。
一來為了儘快回京與太子匯合,把此次為了方家出京的事情說與他聽,另商議後續安排。再者,也是為了給玲瓏治療。
成都府有位名醫擅長此道。孟大將軍鎮守西南受重傷危及性命時就是他給治療妥當的,郜世修打算尋到他為玲瓏看傷。此人住處恰好在回京路上,快馬加鞭的話大半日功夫能到。
原本打算讓小姑娘坐馬車過去,後來考慮到時間緊急,她的手不能再拖下去,郜世修決定抱著她騎馬一路往成都府馳騁而去。
雖然也是策馬而行,但是為了小姑娘著想,速度到底比不得只有飛翎衛行進時的速度快。而且孩子禁不得累禁不得餓,時常要停下來歇一歇。因此,這天上午出發,到達老大夫那兒的時候,已經是翌日下午了。
王老大夫慈眉善目鬚髮皆白,平日裡總帶著悲天憫人的微笑。可看到玲瓏的手後,他卻收起了笑,一臉嚴肅。
郜世修平生沒有什麼懼怕的事情,難得的有了緊張情緒,輕聲問:“可還有救?”
王老大夫初時沒有理睬他。
他便靜靜地立在旁邊,看老人家為小姑娘瞧傷。
小半個時辰後,老先生低嘆一聲:“還成。好好養的話,能痊癒。就是皮膚上怕是會留疤。”
郜世修暗鬆了口氣。拿出一瓶藥來給王老大夫,“您看這個如何?”
王老大夫初時並不知這位姓郜的公子到底是哪一位。見到這藥後,臉色頓變,上下打量了郜世修半晌,點點頭,“原來是定國公府的公子。”
郜世修略一頷首,不欲多言。他看玲瓏小臉上滿是汗,抬手給她輕輕拭去,說:“莫怕。不會有事。你放心。”
玲瓏原本一直緊繃著的神色,在聽到他這句話後,略有鬆緩。
她是真的非常不好過。
傷處從表皮一直深入到肌肉和筋骨里,磨得她痛不欲生。
在馬上的時候,或許是在他身邊特別安心的關係,能夠好過許多。現在獨自躺下來,那種難受的感覺便徹底浮了上來。
玲瓏本以為這就已經到極限了。誰知敷過藥到了晚上,傷處又癢又疼才是真正難捱,難受得根本睡不著。偏偏不能抓撓,會影響到傷勢的恢復。
玲瓏翻來覆去輾轉反側,最後只能坐起來。呆呆地靜坐半晌,慢慢穿上衣裳,出了屋。
因為接連的趕路,許多消息都沒來得及去看。郜世修今晚處理密報的時間久了些,下半夜方才吹燈就寢。
需要處理的事情還很多,他和衣而臥,闔目打算小憩片刻。誰知剛剛閉上眼不久,就聽屋門邊輕微響了下,而後,屋內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有人進屋。
郜世修面朝牆側臥著,初時沒有對此作出任何反應,靜等對方動作,想看看究竟想要做什麼。後來,他發現了不對。那腳步雖然刻意放輕了,卻明顯能夠聽出不是大人而是孩童。
難道……
玲瓏?
這一遲疑的功夫,她已經來到了他床邊。
而後,他衣裳下某處有被人輕微拉扯的感覺。若是沒猜錯的話,應當是腰下繫著的玉佩。在那白翎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