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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氏畢竟是郜家的兒媳,郜大將軍之妻。
郜家是太后的娘家,有什麼消息,來的都比侯府要快要准。
事關玲瓏,傅氏的心瞬間提了起來,“皇上怎麼說?”
“就沈家那個不成器的也敢肖想咱們玲瓏?再說了,沈家守孝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兒了,偏拿到現在說,偏現在突然說中意玲瓏丫頭好些年。誰信?”就算是溫和如盧氏,提到這些話也忍不住輕嗤,說道:“皇上啊,只給了她四個字——並不相配。”
雖然皇上沒有應允,不過,這也提醒了傅氏。
玲瓏的親事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就能成。
且不說有郜七爺盯著,宮裡還有太后娘娘和皇上守著呢。若是不投這兩位的意,恐怕什麼都是虛的,都成不了。
傅氏心裡七上八下的。現下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對付這種狀況,尋了穆霖也沒用,得不到一個準話。尋了兄長和嫂嫂那邊亦是不行,他們幫不上什麼忙。
雖說不合禮數,傅氏也只能找了兒子穆承輅來商議。
母子間之前沒有明說過這個話題。但是穆承輅隱隱地也知道母親的打算,因此他對這個妹妹是極為不同的。
此刻聽了傅氏的話後,穆承輅非但不慌,反倒是笑了。
“娘,你這也太急了些。”他的聲音渾厚低沉,帶著讓人安心的力度,“玲瓏才多大?你就開始操心這個。”
“過了年開春就及笄十五,不算小了。”認真算來,也不過就是還有小半年的事情。
傅氏說著,忍不住把盧氏今早告訴她的話說給穆承輅聽。
“那也是小。沈家打的什麼主意,皇上清楚著。不用擔心。”想到玲瓏一門心思撲在茶鋪上的模樣,穆承輅忍不住微笑,“等她及笄了也不遲。”
最後那句便是接的之前玲瓏還小的話題了。
傅氏聽後,不喜反憂。
“你這也太不當回事了。”傅氏好心提醒他:“想娶玲瓏的多著呢。你就不怕自己晚於旁人?再說了,倘若太后娘娘一個高興給賜個婚又怎麼辦?”
剛才傅氏進屋的時候,穆承輅就在擦拭武器。
現下他拿起布子繼續擦拭著桌上擺放的長刀,不甚在意地說:“若是求賜婚,我也行。下次得了嘉獎,我向陛下求個就是。”
兒子的沉穩安撫了母親的慌亂。
傅氏想了想,笑道:“也是。那丫頭還跟個孩子似的。那就再等幾個月。我跟你說,及笄前怎麼也得把這事兒定下來。不然的話,留成大姑娘了還沒定親,旁人說三道四,她臉上也無光。”
穆承輅聽了這話卻是哈哈大笑。
“恐怕不是她,而是母親臉上無光吧?”穆承輅道:“她才不在意那些。旁人怎麼看她,我瞧她很不在乎。”
傅氏想要反駁幾句。但看兒子提到那姑娘時神采奕奕的模樣,她再仔細琢磨了下,笑笑什麼都沒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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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手受了傷,玲瓏這些天便是只能在族學和侯府兩邊跑。
不過,七叔叔和她說好了。字不能多寫,畫也不能多畫,琴都不能多練。如果用手次數太多的話,他就連族學也不准她過去,安生在家裡養著。
玲瓏知道七叔叔如果對什麼一旦認真起來,那是十頭牛也拉不回的勢頭。無力反駁,自然要答應下來。
先生們見她傷到了,也不為難她,基本上都是看她懂了就好,需要練習的部分往後再補上。
除了一位先生不放過她。
那便是教習舞藝的麗娘子。
玲瓏偏愛舞藝課程,平素上課認真的很。加上她骨架小筋骨軟,開始學習舞藝沒多久便脫穎而出。
麗娘子喜歡她得很,對她的要求也愈發嚴格起來。
現下傷到了手,旁的先生都放了一馬,唯獨麗娘子,對玲瓏的要求一如往昔。基本功夫和姿勢的要求半點都不放鬆。唯獨右手需要擺出一些動作的時候略作放鬆,可以不那麼到位,但是也要有手部大體的姿勢。
郜心蘭看了都心疼得慌。
玲瓏卻不以為意,一板一眼地照做。大熱天裡汗水淋漓也不畏懼。下了舞藝的課,手上汗水都把繃帶浸濕了,需要顧媽媽給重新包紮。
郜世修說過她幾次。但看她在這個上面尤其較真,就也沒多逼她。只叮囑一切以自己的身體為重。
不過這樣也有很好的效果在。
秋深之時,玲瓏的手傷好全了。肌膚如初,半點都看不出曾有過燙傷。
麗娘子也和她說,往後無事的時候,她可以單獨去尋麗娘子學舞。麗娘子會教習她一些課程上學不到的舞姿和技巧。
這事兒當然是悄悄說起的。
族學裡的其他女學生都不知道,玲瓏只告訴了郜心蘭一個人。
郜心蘭便笑,趴在玲瓏的耳邊道:“麗娘子這是打算,專心培養你。你不說出去有點可惜,某些人指不定會多嫉妒。”
郜心蘭說著朝旁邊淡淡地瞄了一眼。
深秋的落葉中,有個身量高挑的少女正朝這邊走來。
她相貌並不出眾,打扮卻是不俗,身著華衣塗脂抹粉,手腕上一對赤金鑲瑪瑙手鐲在叮噹作響。下巴高高揚起,偶爾往旁邊看過去,眼神也帶著慣有的倨傲。
族學裡一些女孩兒看到了她,圍繞過去。
“心悅,你這鐲子哪裡來的?真好看。”
“你這衣裳哪裡買的?漂亮極了。”
“我瞧著這胭脂不錯,顯得氣色很好又不會過於濃艷。不知是哪裡買的?”
另外一些少女卻避之唯恐不及。她們方向一轉,往玲瓏那邊去。
知道傅四小姐和郜心蘭不喜歡被打擾,小姐們並不湊得太近,而是在離開她們六七尺的地方,或坐或立。
比起跋扈的郜心悅,她們更傾向於和傅四小姐在一起。這位可是欽封的長樂郡主,即便郜心悅有甚不滿,也不敢對著她來。
看到往玲瓏那兒走的那些小姐們,郜心悅氣不打一處來。
在這個臭丫頭來之前,她在族學裡一呼百應,可算得上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自從玲瓏來了後,先生們且不說了,學生們卻開始心不齊起來。有些人甚至於開始公然和她作對,和郜心蘭、玲瓏她們交好。
“我爹這幾天去了冀州,不在京城。”郜心悅得意洋洋地大聲和身邊那些人說,“過段時間他回來,少不得要給我帶些好吃的好玩的,你們都有份兒。至於那些不相干的人。”她翻了個白眼,朝玲瓏那邊略掃過去,“可是沒機會的。”
郜心蘭原本和玲瓏低聲笑語著,乍一聽到了郜心悅揚起的聲音,這才發現了周圍的情況。
她拿出荷包,笑著朝身邊的少女們招呼道:“前些日子七爺給玲瓏帶了些乾果過來,好似是西疆那邊的,甜美得很。大家都來嘗嘗。”
郜世修讓人送給玲瓏的乾果不少。玲瓏給郜心蘭了一大份。
可是這對玲瓏來說尋常的西疆那邊過來的東西,旁人卻是沒機會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