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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麗楓愣住,悽然地搖了頭:「沒有。」
「既然沒有,何來狀元公原有妻室一說?狀元公有一句話托我轉告這位小姐,奔者為妾,父母國人皆賤之,所以還請這位小姐好自為之!」來人推開王麗楓,拂袖而去。
王麗楓跌倒在地,整個人如墜雲端。
「奔者為妾,父母國人皆賤之!」滿屋子飄的都是這句恥笑的話,還有無數張七大姑八大姨的嘴臉,戳著她的脊梁骨重複著這句話。
無盡的羞辱!無盡的憤懣!
王麗楓用手掩住耳朵,終於從地上一躍而起,奔出了客棧!
一路上,王麗楓跌跌撞撞地跑著,其中摔倒過無數次,可是她一點兒也不覺得疼,只是如無頭蒼蠅一般暈頭轉向地跑著。不知跑了多久,跑到了城門邊,守城的兵士問:「你一個單身女子,這麼晚了還要出城嗎?」
王麗楓瑟縮了一下,驚恐地看著兵士盤問的嘴臉。
「若是好人家的女子,怎麼能這麼晚了,還隻身出城,說,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王麗楓的耳邊又響起尚書府來使奚落的話:「奔者為妾,父母國人皆賤之!」
她不是好人家的女子!她是受人唾棄的賤人!
王麗楓用手捂住耳朵,搖頭,不停地搖頭,絕望的淚水汩汩滾落,驀地,她一把推開兵士跑出了城門。
京郊,一路是泥土與植物的芬芳,灌進王麗楓的口鼻,寒進她的心底。她終於跑到了一片湖水邊停住了腳步。
月光下,湖面波光粼粼,她孤零零的影子投在湖面上,好不悽惻。
這一生,先是被白振軒休棄,又被楊沐飛拋棄,她原也是好姑娘一個,為什麼落得如此下場?想來,事不由人計較,一切皆是命中安排。
湖畔有一片桃花林,桃花林深處傳來陣陣淒涼的琴音。王麗楓絕望地哭著又笑著,這世上也有與她同樣心灰意冷之人嗎?不然,何以在夜深人靜之時彈出這等斷人心腸的曲子?
罷罷罷,不如一死了此殘生,所謂一死解千愁。
王麗楓閉眼,就著那琴音,向冰冷的湖水中縱身一躍。
只聽「噗通」一聲,驚起夜行的動物無數,就連那琴聲也是戛然而止。
屋內,琉璃燈下,白振軒看著眼前猝然斷裂的琴弦,聽著屋外夜梟陣陣驚叫,心裡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有人投湖!
白振軒一陣風奔出屋子,穿過桃林,果見湖水中有個人在月光中掙扎。
「秦艽!松塔!」白振軒急急喚了二人的名字,自己已經一陣風跳進了湖水
第一百七十七章 桃花塢舊人重逢
白雲暖被白振軒的喊聲驚醒。綠蘿已經掌燈,拿了披風給她披上,主僕二人急忙去找白振軒。
這還是白振軒自出事以來,第一次如此大聲地開腔。
不知他喚秦艽、松塔所為何事。
白振軒不在屋內,屋內只有半明不滅的琉璃燈,琴上一根弦斷了,整個屋子空空如也。白雲暖心裡一悸,不知白振軒出了什麼事。攜著綠蘿急急向屋外走去,卻見真娘打著燈籠也走到門口。
「小姐,你也起來了?」
「嗯,出了什麼事嗎?哥哥人呢?」
「好像有人落水了,少爺去救人,秦艽和松塔也去幫忙了。」
於是三人又打著燈籠穿過桃花林,找白振軒等人去。
春末,夜還有些乍暖還寒。真娘不時拉拉白雲暖身上的披風裹緊她,白雲暖回眸給了她一個笑容。真娘也回給她一個笑容。
三人深一腳淺一腳從桃林里出來,但見湖水旁,秦艽、松塔和白振軒正合力將一個女子從湖水裡拉上來,四人身上都濕透了。
白雲暖趕緊和真娘、綠蘿一起走了過去。
燈籠往那落水女子臉上一照,眾人齊齊愣住:竟是王麗楓!
王麗楓已昏迷,身上衣裳濕透。
真娘最先回神,嚷道:「秦艽,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救人!綠蘿,趕緊隨我回屋燒熱水去!松塔,回屋給少爺拿乾衣裳,小心少爺著涼!」
秦艽秦艽顧不得避嫌,畢竟救人要緊,立即摁壓王麗楓胸口,王麗楓吐出了幾口水,白雲暖看得心驚肉跳的,忙道:「水吐出來了就好,趕緊將人抱回屋裡去。」
秦艽抱起王麗楓疾步進了桃花林。
白雲暖追了幾步,驚覺白振軒沒有跟上來,她回過頭去,但見月光下,白振軒一個人濕漉漉地站立著,呆愣愣的。
「哥哥,你怎麼了?」白雲暖去拉白振軒。
白振軒這才隨她一起入了桃花林,回了桃花塢。
※
王麗楓被安置在了白雲暖房裡,真娘解下她的濕衣,又拿了白雲暖的衣服給她換上,將她置於絮被之內,並讓綠蘿灌了幾個熱水袋放在被內偎貼,王麗楓得了暖氣,臨近天明漸漸甦醒過來。
醒來時見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屋子內,屋內一應擺設簡陋但大方,她支撐起身子下地,卻發現自己身上穿著別人的衣裳。
自己這是已經死了,還是被人救了?
王麗楓正捧著頭思索,房門「吱呀」一聲開了,白雲暖出現在門口。白雲暖還在孝中,一襲素裳,弱不禁風的模樣。晨曦中,比分別之時更出落得驚鴻如仙。
王麗楓吃驚不已,自己這是在何處?白雲暖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