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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跟丈夫章乃春訴訴苦,可是每當說了個開頭,章乃春便冷道:「你是長嫂,你為大,怎麼和小姑子計較呢?她就算有不懂事的地方,你也該讓著她!」
對於丈夫對妹妹毫無節操地袒護,白雲暖只能在心裡默默地啐章乃春幾口唾沫。
第三十九章 假夢
自從表小姐江怡茹告訴了白雲暖周家寨劫匪一事之後,白雲暖面對章思穎的嘲諷就自如從容多了。
章思穎要是再說「你看看我們章家嫁女兒,林家的聘禮才多少,我們章家的陪嫁又是多少」時,白雲暖就用悲憫的目光看著她,嘴角一扯便回給她一抹同情的笑。
就憑她一個失了貞操還給土匪生過孩子的破鞋,章家當然要倒貼嫁妝,那林家姑爺要不是因為清貧,怎能做一個土匪頭子的接盤俠?
不過白雲暖是不會把這樣的話說出口的。
章思穎沒有素質,她不行,她好歹是書香世家白家走出來的女兒,不能侮辱了白家那棟萬卷詩書深藏功與名的強金閣。
白雲暖總告訴自己,對章思穎採取的對策無非一個「忍」字。她是章家嫁出去的女兒,也不可能天天回娘家探親,忍一時風平浪靜,等她回鄉下林家去,自己便也得了清淨。
可是白雲暖錯了,章思穎竟是一帖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藥。
她懷上二胎之後,恰逢林家親家公去世,婆婆章江氏心疼女兒,便把她接回章家來養胎。她不只一人來了,連帶著丈夫和大兒子也一起來了,鄉下林家只留了個新寡的親家母。
從剛開始的幾間客房,到後來章乃春求了章老太爺特撥了一個別院給她借住,說是為了方便林家姑爺攻讀書業。
這期間,林家姑爺參加了春闈和秋闈,皆名落孫山。
第二次落榜後,章思穎便不叫林家姑爺讀書了,棄筆從商,讓章乃春求了章老太爺在帳房謀了個差事,漸漸地,又隨章乃春出外跑了幾趟營生,漸漸展露出了經商的才能來。
後來林家姑爺已是章乃春生意上離不開的好幫手,許多章乃春拿不下來的生意都是林家姑爺去談妥的。
章乃春對章思穎這個妹妹更加器重和倚賴了。因為仗著林家這個大妹夫,自己在生意上才能得到祖父章老太爺的大力認可。
章乃春對大妹的感恩與縱容,導致章思穎在白雲暖跟前更加氣焰囂張。她將白雲暖從頭到腳,為人處世全都嫌棄了個遍,令白雲暖很是受氣。
再加上章乃春出外跑營生,相繼帶回了三四個女子收在房中,那些小妾和章思穎串通一氣,白雲暖更加憤懣不平。
要不是這些小妾都無所出,只怕她這個正媳早就被拉下馬了。幸而她有翰哥兒。
前世,她總是纏綿於病榻之上,章老爺和章太太怕她的病體傳染給了翰哥兒,總叮囑照顧翰哥兒的丫鬟婆子,不許翰哥兒去探她,而翰哥兒總是悄悄地摸進她的臥房,跪在她的床邊,揚著笑臉,乖巧地說一句:「兒子趁她們都睡著了,才偷偷來找娘親的,娘親,你渴不渴?兒子給娘親倒水。」
翰哥兒見白雲暖雙唇乾燥得裂開,便去桌上倒水,水壺裡的水常常是冰涼的,翰哥兒便含了一口水,將水含得有溫度了才餵到母親的嘴裡。白雲暖只覺一股甘甜自口內盈開,慢慢滲到心裡去。
「娘親,天氣冷,兒子將水在口裡含一會兒,水就不會冰到娘親的腸子了。」翰哥兒說著又要低頭含水。
白雲暖忙阻止他:「翰哥兒不可,娘親病重,會傳染給翰哥兒。」
「翰哥兒不怕。」小小的男孩俊秀的面龐上透著一股子執拗的堅毅。
翰哥兒低頭含水又餵了白雲暖幾口,白雲暖的淚順著那溫溫的水液一起淌到肚子裡去。
翰哥兒餵好了水,將碗放到床頭矮几上,湊近白雲暖的臉打量,看見白雲暖眼角的淚痕,他便伸出小手輕輕地替母親擦拭。
都說女兒才是娘的貼心小棉襖,但是她的翰哥兒,雖是兒子,卻是棉襖中的棉襖。
可是這樣好的兒子,卻被章乃春的愚蠢、章思穎的惡毒一起害死了。
※
「阿暖,你怎麼了?」
白振軒見妹妹突然臉色迷糊,眼神里儘是絕望的痛與悲,不由嚇了一大跳。
聽到哥哥呼喚自己,白雲暖回神時,心口猛然一陣抽搐,痛得渾身都痙攣起來。
「阿暖,你沒事吧?」白振軒將妹妹的手包在自己手裡,妹妹的手冰涼如水。
「哥哥,你快跟我走啊!母親說外祖母最疼你了,你一定要趕到外祖母家見外祖母最後一面的。」身後章思穎催促著章乃春。
白雲暖驀地從白振軒手裡抽回自己的手,轉身走向章乃春。
章乃春見白雲暖去而復返,又驚又喜,一時竟衝散了聽到外祖母病重時的悲痛心緒。
「阿暖……」章乃春喃喃喚道,一見白雲暖美得出神入化的容顏,他的腦子就不好使,整個人就雲裡霧裡。
白雲暖站定在章乃春和章思穎兄妹跟前,她的目光盯著章思穎看了許久,又盯著章乃春看了許久,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白振軒已經追到妹妹身邊,困惑地看著妹妹慘白的面孔、血紅的目光,眉頭虬結成了大疙瘩。
妹妹這是怎麼了?
「喂,你有什麼事?我和我哥哥還要趕路呢!」章思穎伸手就要推開白雲暖,卻被白振軒一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