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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娘命幾個小廝將雨墨推出了白家的黑油漆大門,只見丹墀之上立著一個五大三粗的村婦,生得滿臉橫肉,卻是滿面堆笑。便是朱媽媽了。
見真娘讓眾小廝推著一個模樣兒俊俏的紅衣丫鬟走出來,便知是要給她做兒媳的丫鬟。
遂熱情地上前,給真娘行了禮,眼睛睃著雨墨道:「這孩子長得真好啊,沒想到我朱家在舍村也有揚眉吐氣的時候,能夠討到這樣仙女模樣的姑娘做兒媳婦……」
「誰要給你做兒媳婦?」雨墨啐了朱媽媽一口。
朱媽媽笑容僵住,很是下不來台。
真娘將手裡一個包裹塞到朱媽媽手裡道:「朱媽媽,姑娘還小,領回去好生調教著,這裡頭有我家老爺夫人贈的一百兩銀子,拿回去權當給兩個孩子成親當賀禮了。」
朱媽媽捧了銀子,眼睛笑成了一條縫,「白家老爺夫人真是菩薩心腸,養了姑娘這麼多年,沒同我們討聘禮,卻反倒還陪一百兩銀子當嫁妝,這要我朱家如何感激才好?」
「感激老爺夫人的恩情,日後就好生看待這丫頭。」真娘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來,「婚書在此,朱媽媽早點上路,回去操辦婚禮吧!」
朱媽媽千恩萬謝地接了婚書,真娘便不再理會,自顧自進了府門,小廝們忙將大門掩上。
雨墨看著那兩扇緊閉的黑油漆大門,欲哭無淚,急火中燒,她還要拍門,卻被朱媽媽一把拉住。
「拿開你的髒手!」雨墨回頭呵斥,卻見朱媽媽早已放下臉來,全不似剛才在真娘跟前笑容可掬的模樣,不由一凜,她想抽回手,朱媽媽的力道蠻橫無比,哪是她小小年紀能夠抵抗的?
只聽朱媽媽惡狠狠道:「你個賤蹄子,你今天落我手上,就給老娘識相點!你要乖乖地跟我回舍村,給我寶貝兒子下崽子,老娘自然不會虧待你,你要是給老娘使心眼,老娘可是粗人,一定剝了你的皮!」
雨墨一怔,自知自己不敵這野蠻人,便也不敢反抗乖乖隨她向不遠處路旁一輛破牛車走去。
朱媽媽得意地一路數落:「你以為白家給的真是婚書?老娘告訴你,那是賣身契!別人家丫鬟的賣身契要用錢贖,你的賣身契卻還要主家貼一百兩白花花的銀子,也不知你這娼/婦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要讓主家如此嫌棄?」
「你罵誰娼/婦?」雨墨忍不住回嘴,朱媽媽伸手便賞了她一個耳刮子,直打得雨墨臉頰熱辣辣地痛,眼前金星亂閃。
「你個娼/婦,竟然敢還嘴!你要再嘴賤,老娘打得你滿地爪牙!」
雨墨捂著臉,看著朱媽媽囂張的氣焰,眼淚在眼裡打轉,卻還是回嘴道:「你要是再動手,信不信我就自殺,讓你兒子沒老婆,讓你白高興一場!」
朱媽媽一聽更加得意了,她將包袱往肩上一甩,伸手就擰住了雨墨的耳朵,「你個娼/婦,把老娘的話當耳旁風,老娘讓你識相點,你還嘴巴賤,真是討打!你要自殺,你倒是自殺啊!我看你有那膽自殺?」
雨墨的耳朵被擰得快要斷了,痛得眼淚嘩嘩的,卻還是不肯求饒。
這時牛車上跳下來兩個粗漢,都長得歪瓜裂棗,一臉兇相,一個手裡還拿著大繩子。
朱媽媽招呼道:「來來來,捆起來,綁起來,這就是個不省心的。」
那兩個粗漢上前將雨墨捆了個結結實實,雨墨真有些哭天不應哭地不靈,此刻真恨自己為什麼不好好地在白家呆著,非要整那些么蛾子出來,竟是害人害己。
可是再後悔也無濟於事了,自己這身子算是逃不了這山野村婦的魔掌了,只聽朱媽媽兩手叉腰,得意道:「捆回去,讓我家大郎好好操個爽,你就知道到底是白家的文弱少爺強,還是我家虎虎生威的大郎強!」
朱媽媽言語粗俗,雨墨恨不能找個地縫鑽起來。
沒想到白家竟然將自己被逐白府的原因都和朱媽媽說了,雖然自己未曾勾/引少爺,卻背嚴實了這勾/引的名。終是自作孽不可活,報應嚴嚴在眼前。
那兩大漢笑道:「朱媽媽,你偏心哪,大郎爽了,二郎怎麼辦?」
「哪裡再尋這樣的倒貼貨給二郎做媳婦呀?」
朱媽媽一拍大腿道:「一女侍二夫也無不可,咱們舍村跟了大伯再跟小叔子的女人還少嗎?伺候完兒子伺候老子的媳婦都有嘞!」
「說得是,說得是!」兩個大漢附和。
「趁日頭還早,回舍村喝酒去,這一路辛苦你們了,大兄弟。」朱媽媽笑著嚷。
雨墨一陣陣頭皮發麻,她即將去往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鬼地方啊?少爺,你愛的人明明是心硯,為何讓雨墨背了這惡名,吞了這惡果啊?
雨墨滿懷愁苦與憋悶,終是被拉上了牛車。
她想回頭再看一眼天堂一樣的白府,卻是再也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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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鉤,春夜闌珊。
綠蘿和紅玉站在聽雨軒的角門邊,將真娘迎進了園子。
綠蘿接過真娘手裡的燈籠,紅玉挽著真娘的手,一起向廂房走去。
真娘道:「你們兩個聽了雨墨的事沒有?」
綠蘿紅玉點頭。
真娘道:「在這白府要想過得長久,就需要安分守己。」
綠蘿笑道:「真娘自管放心,我們伺候的是小姐,所以絕不會像雨墨姐姐一樣作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