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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一世的章乃春,她是存了愧意的。她是要開解他,可是她沒有想好開解的話如何說,於是只能拖著先。
白家的除夕夜並沒有安安靜靜地過去。在洛縣的天空開滿火樹銀花的時候,白玉書發現駱雪音登上了強金閣,這一驚非同小可。
第一百五十九章 打妻
「小姐,不好了!小姐不好了!」綠蘿和紅玉飛也似的奔進書房,驚慌失措地嚷著。
「你們兩個何事驚慌?」白雲暖放下毛筆,看著兩個丫頭。
兩個丫頭氣喘吁吁地你一言我一語,白雲暖不禁一驚:駱雪音登上了強金閣被父親發現了,父親說她破壞了白家祖訓要罰她到祠堂去思過,駱雪音卻執意不去祠堂認錯,還讓父親將她打死好了,父親被氣到不行。
這個駱雪音!
白雲暖問綠蘿紅玉道:「老爺和新夫人現在何處?」
「還在強金閣上呢!」綠蘿道。
白雲暖到了芝闌館,便見強金閣下聚集了白家一眾下人,大家站滿了整座煙波橋,翹首仰望強金閣上僵持的白玉書和駱雪音。
「女子不許登強金閣?什麼白家的破祖訓!白家祖訓還不許男子休妻呢!可是白振軒不也休妻了嗎?白家祖訓你兒子破得,我就破不得了?祠堂我不去,你要是覺得我有錯你打死我好了!」駱雪音梗著脖子,每一句話都叫白玉書難堪至極。
白家的下人們何時見過自家主子爭吵成這副架勢?從前,白姜氏在世時,是絕不可能有這種事情發生的,此刻見自家老爺被他年輕貌美的新夫人將了一軍又一軍,下人們都睜大眼睛看自家老爺會如何處置新夫人。是秉公責罰,還是英雄難過美人關,袒護過去?
白雲暖見下人們一副看賭不怕賭大的架勢,忙上了煙波橋,低聲喝道:「天色已晚,還不早些回去安置?」
下人們不甘不願,依然不肯離去。
白雲暖便道:「大過年的,紅包都還沒領啊,綠蘿、紅玉,你倆領著大家去帳房一人支一兩銀子,先到先得,晚了就沒有了,有誰不想要賞錢的,儘管在這兒看著便是。」
下人們一聽有錢領,紛紛隨綠蘿紅玉退出了芝闌館,去帳房領錢去。老爺會如何處置新夫人,明天不就見分曉了嗎?等眾人都退出了芝闌館,白雲暖忙去將園門上了鎖,確定園內無人之後,才快速跑到強金閣樓下。
強金閣上燈火通明,白雲暖不知這燈火是白玉書來了之後命人點上的,還是駱雪音之前就點上的,沒有白玉書命令,白雲暖可不敢公然上樓去。
她站在強金閣下,仰著頭對樓上的父親和繼母喊道:「你們兩個有話好好說!」
樓上迴廊上,駱雪音冷笑:「阿暖,難道你還怕你父親會揍我不成?他可是藏書世家的繼承人,本朝抱殘守缺第一人,迂腐愚蠢第一人,他怎麼可能會動手打一個女人?」
駱雪音話音剛落,「啪」的一聲,白玉書就給了她一個大耳瓜子。駱雪音愣住了,樓下的白雲暖也傻眼了。
「父親,有話好好說!」白雲暖只能無力地勸阻。
白玉書血紅了雙眼,目光中隱隱還有潮濕的霧氣升騰,他啞聲喊道:「你處心積慮嫁入我白家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振軒休妻是你慫恿的,我不說,但是你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現在你又堂而皇之登上強金閣,我算看明白了,你嫁入白家不是仰慕這座強金閣,而是為了毀掉這座強金閣的百年盛譽!白家和你什麼仇什麼怨,你不惜搭上自己一生的婚姻也要毀了白家祖訓!你知不知道你一心想毀去的,你口中所輕蔑的殘和缺,是我們白家祖祖輩輩抱了數百年,守了數百年的,你鄙視的,瞧不上的,是姜氏不惜用生命捍衛的,你駱雪音不配做我白玉書的妻子!」
輪到駱雪音面色難堪了,她恨恨道:「白玉書,你記住我駱雪音充其量只是你的填房,我這一生都做不了你的妻子!」
駱雪音說著,哭著跑下了強金閣。
白雲暖看著駱雪音從強金閣上跑下來,掩面而泣,她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抬頭看一眼強金閣上的父親,燈火通明中,父親像一尊雕塑,白雲暖一跺腳,只好追駱雪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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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娘終於見芝闌館的門打開了,駱雪音和白雲暖跑了出來,等二人跑走了,她才舉步邁進了芝闌館。先前,下人們在煙波橋上看笑話的舉動她沒有參與。進了芝闌館,真娘就將園門鎖上了。
今夜的老爺一定不想有任何人打擾吧!
她遠遠地看著那棟燈光璀璨的強金閣,白玉書黑黑的身影像一筆濃墨塗在那耀亮的背景中,沉重至極。
真娘撫著疼痛不已的心口,悄悄走向強金閣。她站在強金閣的樓梯口頓了頓,毅然舉步踏上了台階。
「誰?」白玉書從迴廊上轉過身來,見迴廊那端真娘盈盈走來。她一襲艷紅的冬裝,就像一個美艷的新嫁娘。這一身衣裳是她嫁秦艽時新做的,今夜除夕,舉家歡慶的日子,她竟又重新穿上了。
白玉書很快便回過神來,眉頭扭成大疙瘩,低聲呵斥道:「真娘,你怎麼上樓了?快下去!趁府里眾人都不知道,你趕緊下樓去,離開芝闌館,我就當做你從未登上過此樓!」
真娘哀傷地笑:「我上不上此樓,影響有那麼大嗎?女子不得登臨強金閣的祖訓,已被駱氏破了,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