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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振軒撩簾入內的一剎那,洛甫的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去年元宵,慧澤大師原說過安排了白家少爺為他撫琴,後來到了閣樓,竟無端換成琴官,並托稱白家少爺有病,看來白家少爺的病是在心上,定是有誰事先透露了自己斷袖的癖好,以至讓白家有所防範,李代桃僵,魚目混珠。可恨自己不知是計,還領了人家的情,不但為白家牽線,獲得了皇帝撥的三百萬兩修繕款項,而今竟連女兒的婚事還得分人家一杯羹。就連大女兒洛七騅之死亦和此事有關聯,如若自己沒有將琴官帶到京城,大女兒便不會有此禍事。新仇舊恨,令洛甫一時之間好不怨恨,對白家的隔閡也更重了。
白振軒已走到洛甫跟前,向洛甫恭謹下跪,作揖道:「小侄振軒拜見相爺。」
洛甫的目光冷冷地打在白振軒身上,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驚艷之中又夾雜著忌恨與怨惱。
「不知相爺深夜召見小侄,有何貴幹?」白振軒恭謹問道。
洛甫轉眼便已換上一臉和煦笑容,他一邊扶白振軒起身,一邊親自給他倒了茶道:「本相與白家淵源匪淺,賢侄實在不必行此大禮。」
白振軒聽洛甫言語和藹,暗暗鬆了一口氣,接了茶,謙虛道:「相爺對白家恩重如山,小侄以及白家世代子孫將沒齒不忘。」
恩重如山,還如此恩將仇報?洛甫在心裡冷笑,面上卻依舊不顯山露水,如一個長者般和藹可親道:「賢侄言重了。私人藏書樓是國之瑰寶,鼎力相助白家守好強金閣乃是本相的本分,何來恩義之說?更何況,今日雍王已在皇上跟前請婚,皇上也當眾下了聖旨,令妹與小女七尾日後同侍一夫,同為王妃,同為皇家開枝散葉,這是莫大的緣分,也是相府與白家親上加親的盛舉。」
白振軒聽洛甫提起白雲暖和雍王的婚事,心裡又有些忐忑,正不知如何接口,洛甫已話鋒一轉道:「所以,見賢侄這麼晚還在館驛內逗留,本相便一時好奇請了賢侄過來關心幾句,你不會嫌本相多事吧?」
白振軒正犯難著,不好開口說自己是陪了白雲暖過來送別雍王。正猶疑著,白雲暖急匆匆沖了進來,「哥——」
白振軒和洛甫同時看向站在珠簾邊的白雲暖,只見她雙頰漲紅,氣喘吁吁,眼神里滿是焦灼的神色。
「喲,說曹操曹操到。」洛甫笑看著白雲暖。
白振軒已走到白雲暖身邊,道:「阿暖,你怎麼來了?」
白雲暖驚魂甫定地抓住白振軒上下打量,整個人如虛脫了一般。
「阿暖,你怎麼了?」白振軒奇怪地看著白雲暖。
白雲暖哪裡能明說自己的擔憂?她向洛甫行了大大的福禮,道:「相爺,太晚了,我們兄妹就不打擾了,相爺早些安歇。」說著,抓了白振軒逃之夭夭。
一路上,健步如飛。直到上了馬車,馬車駛出館驛許久,白雲暖才長舒一口氣,如一灘爛泥癱在白振軒肩上,抱怨道:「哥哥,你怎麼獨自一個人去見相爺了?」
白振軒道:「有什麼不妥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琴官……」白雲暖窘得再也說不下去了。
白振軒一怔,原來妹妹是擔心這一遭,繼而訥訥道:「相爺讓人來請,我能不去嗎?」
「反正從今往後避著就是了。」白雲暖心裡總覺得忐忑。
白振軒笑著伸手攬住她的肩,道:「明日他們就回京了,所以你不必瞎擔心了。」
白雲暖才沒有白振軒那麼樂觀,權力的手可以伸得很長很長,京城到洛縣再遠,只要相爺願意,還有什麼事是不能幹的?琴官能在洛縣白白死去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了嗎?可是沒有發生的事情,她又不好再說些什麼,只能鬱鬱寡歡著。
見白雲暖悶悶不樂,白振軒轉移話題道:「你和雍王談得怎樣了?」
「有點不歡而散的意味。」白雲暖撅了撅嘴。
白振軒驚奇道:「怎麼會?」
「我連他名字都沒有問呢!」白雲暖悻悻然地撇了撇嘴。
白振軒笑道:「這倒沒什麼,想知道他名字還不容易,明兒就托人打聽去。」
「不必了,日後總能知道的,再說他明年開春就出征了,能不能凱旋,能不能活命回來都是未知數,所以不必打聽了吧!」
見白雲暖消極宿命,白振軒便道:「阿暖,從前你總是能夢境中卜未來吉凶,關於雍王攻打蘭嶼一戰的結果,你可有相關夢境?」
白雲暖啞然失笑,什麼夢境,那是自己前世的悲劇罷了,而雍王這是前世里從未出現過的人,自己又如何能對他的事未卜先知呢?這一世的前程對白雲暖而言真箇如一團迷霧,完全看不清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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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巡的隊伍返京,過年前一切相安無事。
安宇夢回了河西鎮過年,並準備明年春闈的行囊盤纏等事宜。
章家的花大少被章瑞梅禁足,已經要瘋掉了,每日裡讓四兒去打聽白雲暖的消息,得到的都是皇上已賜婚,白雲暖待嫁的消息,他瞬間無心搭理紫藤母子倆,除了讓信鴿每日往白府寄信之外,便是閒來酗酒。
白雲暖在除夕夜收到章家信鴿寄來的信時,已不是出自章乃春之手,而是出自紫藤之手。紫藤哭求白雲暖去開解章乃春,白雲暖對著那充滿哀求的信苦笑不已。開解,如何開解?她嫁不得章乃春,所有的開解之言都是多餘的空話。從前她再厭惡章乃春,尚有嫁他的可能,即便自己亦是保留了嫁他的心思,而今,聖旨一下,她和章乃春的確是再無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