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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書自知理虧,只是沉默著任由王建發火,並不吭聲。
白姜氏到底是婦道人家,護子心切,便道:「親家叔叔如此說就過分了。我家丫鬟因何枉死在王家,是受何人陷害,想必過了這麼些日子,親家叔叔和舅老爺也心知肚明了吧?我白家因著兩家是姻親關係,打著骨頭連著筋,沒有追究,甘吃啞巴虧,親家叔叔和舅老爺不心存感激,怎麼反倒來興師問罪呢?麗楓當日也說過,振軒落水是因為救人,怎麼到了親家叔叔嘴裡就成了殉情如此難聽呢?若振軒真如親家叔叔所言,與丫鬟有私情,那麗楓是不是也要背個攏絡不住丈夫之心的壞名?」
「你……」王建沒想到白姜氏如此精明,言語上竟占了上風,不由氣結。
王祥康道:「親家母,真相到底如何,不是能言善辯三言兩語便可掩蓋過去的。孰是孰非暫且不論,且說如今白少爺痴痴呆呆,瘋瘋傻傻,就要賴住我家妹妹大好青春嗎?」
白姜氏道:「可笑至極,我好好一個兒子在你們王家出的事才變成而今爹娘妹妹全都認不清的模樣,到底是誰誤了誰的青春。」
「白少爺而今的下場,不過是咎由自取!」王祥康從牙縫裡唾棄地冷嗤了一聲。
「你……」白姜氏不平,當日兒子昏迷不醒之時,她曾動過放王麗楓回娘家的念頭,可是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兒子醒了,而且只願意和王麗楓相處一處才能快樂,自己這個做母親的當然必須自私一點,她強硬道:「總之,我們白家從沒有休妻的先例!」
「那就和離!」王祥康也捶了桌子,態度強硬。
兩相僵持之下,白玉書不動聲色道:「王白兩家都是詩禮書香之家,如此吹鬍子瞪眼睛,成何體統?白家固然沒有休妻的先例,但王家若執意和離,白家豈能阻攔得住?只是舅老爺,親家叔叔,要和離,你們二位說了都不算,麗楓是當事人,她才有權決定。」
白玉書話音甫落,王麗楓就出現在正廳門口,她若一枝風中百合,嫻靜無聲地立著。
適才,她已在門外站了許久,將屋內眾人的爭執聽得一字不落。
「少夫人……」允姑一旁提醒了一句,王麗楓才舉步走了進去。
走到廳上立定,向公婆、兄長、叔父都如數見了禮。
王祥康見自家妹妹雖然盈盈立著嫻靜如水,眼角眉梢卻有憂愁別緒縈繞,不由心疼道:「麗楓,哥哥和叔叔來接你回家了,有哥哥和叔叔替你作主,你再也不要留在白家照顧那個痴傻兒受窩囊氣!」
白姜氏聽王祥康將白振軒形容為痴傻兒,心裡不悅,黑沉了臉。白玉書倒沉得住氣,對王麗楓和顏悅色道:「麗楓。既然今天舅老爺和親家叔叔都來了,公公我想聽一聽你自己的意見。如若你當真要和離,公公我不攔你。」
「老爺……」白姜氏嗔怪地看著白玉書,白玉書伸手阻止了她繼續說話,只是看著王麗楓道:「讓麗楓自己說。」
王麗楓逕自走到王祥康和王建跟前去,恭敬地跪下,一臉沉靜道:「哥哥。叔叔。多謝你們疼我,可是麗楓不願和離。」
白玉書和白姜氏暗暗鬆了一口氣,王祥康和王建卻不依了。
王建道:「麗楓。你不要犯傻,你告訴叔叔,是不是白家以允姑攛掇院公之事要挾與你?」
允姑立即跪在一旁道:「少夫人,害人抵命。奶娘我願意豁出性命去,也不願少夫人如此委曲求全。」
王麗楓搖頭。淡然道:「你們誤會了,是我自願的,我不想和離,不想離開白家。我既已嫁入白家,生是白家的人,死是白家的鬼。絕不離開。」
王麗楓說得篤定,王建蹙眉。王祥康則氣呼呼指著王麗楓沉痛道:「傻妹妹啊!你難道真要為了個痴傻兒付出自己一生的韶光嗎?」
王麗楓依舊雲淡風輕,但言語見卻十分肯定,「哥哥,振軒不是痴傻兒,他只是失憶了……」
王祥康恨鐵不成鋼道:「你也知道他是失憶了,他失憶了,忘記所有人,卻還對那個死去的丫鬟念念不忘,可見他的心思是在誰的身上!你保得准他能失憶一輩子?郎中原說他這輩子不知何時能醒,可是他突然醒了,那也保不准他突然哪一天就恢復記憶了。他若恢復記憶,他會不為了那個死去的丫鬟找你秋後算帳嗎?你又何苦在他身上白白花這些心思?新婚回門,就不告而別,讓你在娘家抬不起頭來,這樣的男人豈是你可以託付終身的?我堂堂王舉人的妹妹,就算二婚,亦不難尋到好親事,不求大富大貴,尋個知你冷熱、體貼善待你的人還怕沒有嗎?」
王祥康一腔憂憤,說到激動處,以掌扶額,落下淚來。
王麗楓跪在地上,被兄長一席話直說得淚水撲簌簌往下落去,她慘白著臉,從懷裡掏出手帕遞給兄長擦淚。
允姑也一旁勸道:「少夫人,你就聽大爺一句,和離吧!橫豎有大爺和叔老爺替你作主,不會讓你受委屈的,骨肉至親,總比你呆在這白家強!」
王麗楓抿唇沉吟了一下依然道:「叔叔,哥哥,麗楓不願和離,你們什麼都別再說了,都請回吧!」
王祥康又氣又鬱悶,他從地上一把拉起王麗楓道:「你是被豬油蒙蔽了眼睛,你一時糊塗,哥哥也不能任由你一直糊塗,無論如何,哥哥我今日一定要帶你回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