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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少爺這麼晚出去幹嘛?外面那麼冷。」
看著心硯一副較真的模樣,白雲暖恐她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休,便拿出小姐脾氣道:「主子的秘密,你一個丫鬟打聽什麼?」
心硯愣住,隨即欠了欠身子,「奴婢只是擔心小姐和……少爺。」
白雲暖揮揮手,「我不好端端回來了嗎?你不用擔心,只是我冷死了。」
心硯趕忙去攏了火盆里的火,又拿了小杌子放在火盆旁邊。白雲暖走到杌子上坐了,將手放在火盆上煨著。
雪停了好幾日了,今夜突然又下了起來。瑞雪兆豐年,但願是個好兆頭。
白雲暖的目光失神地盯著火盆,橘紅的炭火發出輕微燃燒的響聲。
白雲暖心頭縈繞著對前路未可知的迷茫感。她經歷了前世的悲苦,卻無法預測今世的結局。
眼前將會迎來什麼樣的結局?
哥哥是不用和丞相碰面了,那白家的前途呢?
自己剛剛重生就和父母來了凌雲寺,還未細細去探查這一世的白家是什麼光景,父親既然和前世一樣,拜託慧澤大師引見洛甫丞相,估計家景也不是先前自己認為的那般康裕。
正思忖著,一抬頭忽見心硯還默默地立在一側,便笑道:「你怎麼還不去睡覺?」
心硯咧嘴一笑,「等小姐睡下,奴婢再去睡。」
「那我這就睡。」白雲暖笑著起身,讓心硯給她寬衣解帶,然後上床躺下。
心硯在被褥里放了熱熱的水袋,十分舒服。
白雲暖將對明日的擔心稍稍放下了些。
心硯給小姐蓋好被子,便道:「等小姐睡踏實了,心硯再來吹燈。」說著轉身退出去。
看著心硯的背影,白雲暖驀地想起她那句「奴婢只是擔心小姐和……少爺」來,心裡驀地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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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起了個大早,父親早早就去了前殿找惠澤大師,把兄妹倆交代給了母親。
母親起來時,見白雲暖早已穿戴整齊,攜了心硯來向她請安。
真娘打量著白雲暖,一件天藍緞繡金紫貂鼠披風,紅緞繡金天馬皮蟒裙,玉佩玎,珠瓔珞索,英姿颯颯,神光似玉,便笑道:「過了年,總覺得小姐一下長大了。」
母親欣喜:「老爺從前一直抱怨我太寵溺阿暖,我總說她鬧騰是因為她還沒長大,可不是嗎?長大一歲,整個人都變文靜了,這樣好,省得我操心。」
白雲暖看著母親,母親的眼裡滿滿都是對她的疼愛,她便想哭。
重生了,母親還在自己身邊,寵愛自己,寬宥自己,真是太幸福了。她再也不要失去母親。
白雲暖依偎在母親懷裡,撒嬌道:「阿暖以後都不叫母親操心了,要向哥哥學習。」
「提到你哥哥,咱們得去瞧瞧他起了沒,準備停當了沒有,今日的接風宴可是花了你父親和惠澤大師一番心血,你哥哥只准錦上添花,不許出任何岔子。」
母親說得嚴重,白雲暖忙道:「母親自管放心,哥哥已經起了,阿暖適才去哥哥房裡看過了,哥哥今天英姿不凡,而且他去前殿找父親去了,母親去哥哥房裡是遇不著哥哥的。哥哥說請母親放心,他一定會給母親長臉。」
白雲暖這樣說只是不想讓母親去看哥哥。
白姜氏安了安心,向著真娘道:「只等今兒個,軒兒能博得頭籌,自此有個好前程。」
「少爺有了好前程,和王家的親事也該辦了。」真娘附和。
白姜氏贊同地點了點頭。
白雲暖一旁靜靜聽著,母親上一世去得早,哥哥的親事沒有著落,後來年紀輕輕戰死沙場,便連個送終的子嗣都沒有,沒想到這一世竟還有個未過門的嫂嫂。
繼母和親娘到底是不能比的。有娘的孩子像個寶,無娘的孩子像根草。
白雲暖想起了翰哥兒,不由在心裡嗟嘆。所幸的是翰哥兒先她一步便溺斃碧波潭,否則自己撒手人寰也是不安心。章思穎那個親姑姑卻是比繼母還要心狠的毒婦,翰哥兒落於她手,還是死了好。
章思穎,莫讓我再見到你。翰哥兒的仇,心硯的仇,自己的仇,全都會一一向你討回來!
白姜氏和真娘談論著白振軒和王家小姐的婚姻,白雲暖側頭瞥了一眼心硯,她安安靜靜地立在她身旁,如果不看她,壓根感覺不到她的存在。可是恁她外表偽裝得再好,白雲暖也知道她的內心正五味雜陳。
一個卑微的丫鬟愛上了她家少爺,無論少爺愛不愛她都是個註定的悲劇。
白雲暖想起前世,白振軒戰死沙場的噩耗傳到章家,心硯哭得肝腸寸斷,自己彼時也痛不欲生,遂忽略了心硯的心思。
直到這一世,她才發現原來心硯對哥哥存了別樣的心思。那哥哥對心硯呢?
一直和母親在廂房呆到紅日東升,便聽秦艽來通報說是貴客已到,老爺讓夫人、少爺和小姐去內殿拜見貴客。
白姜氏要讓真娘去叫白振軒,白雲暖便說自己去請。
過了一會兒,白雲暖回來向她母親稟報說:「哥哥和松塔已經出發了。」
白姜氏不疑有他,攜了白雲暖便去內殿。
到了內殿,卻空無一人,所有僧人都在前殿念佛誦經。
白雲暖和白姜氏在內殿等了一會兒,便聽見靴聲突突,一個大方臉,花白長須,華貴服飾,儀容甚偉,貂裘耀目,著粉底皂靴的官爺走將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