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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振軒指指琴官道:「把琴相公送回去。」
松塔笑吟吟跑了進來,貓著腰湊在琴官身邊道:「琴相公,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這麼快就要走了?天寒地凍的,要不再坐會兒?」松塔正對琴官賠笑著,猛然見他家少爺投過來兩道森寒的目光,遂趕緊改了話道,「天寒地凍的,還是去被窩裡歇著好。琴相公,讓小的送送你。」
松塔的出現讓琴官對白振軒的熱情被澆了一大盆涼水。
白振軒見琴官冷著臉,卻並無動身之意,便道:「琴相公,元宵在即,在下不敢輕慢惠澤大師所託,不能作陪,還請琴相公不要往心裡去。只等元宵過了,送走貴客,在下回洛縣一定去錦繡班捧琴相公的場。」
琴官聽白振軒如此說方才流露了笑意,美目流波,道:「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琴官不甘不願地隨著松塔出了廂房。
白振軒趕緊關了房門,呼出一口氣。自己並無斷袖的癖好啊,這琴官是將心思錯用了人。
於是繼續練琴到夜晚。
章家的還願大戲下了夜場便結束了。
戲班開始整頓行裝,連夜回洛縣去。正月正是戲班生意最紅火的時候,好幾家富戶慶壽都請去唱堂會。明兒去的是洛縣臨近的一戶大戶人家,家裡新得了小公子,百日宴。主人家點名的是琴官,但是章乃春硬生生替琴官推掉了,並和班主交涉了讓其他小旦頂替琴官。
戲班走了,章乃春和琴官卻留在了南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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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暖正在廂房內氣定神閒地看書。
心硯端了夜宵進來,「小姐,夫人讓送來的,你吃了好安歇,夜已深,別熬夜了,後天還要和老爺夫人一起去迎接凌雲寺的貴客,趁著這一兩日趕緊養精蓄銳先。」」
白雲暖「唔」了一聲,便放下書本去吃夜宵。
見心硯小心翼翼地陪站一邊,便笑道:「站著幹嘛?坐著陪我。」
心硯卻只是站著,怯怯道:「夫人交代要守好本分,好好照顧小姐。」
「現在房裡沒有夫人,你快坐吧!」
心硯這才坐了,沉默了許久,見她家小姐夜宵吃得津津有味,心情便放鬆了許多,道:「小姐,告訴你一件事。」
「啥事?」
「章家的還願大戲也結束了,那章少爺卻沒有回城,琴官相公也沒有回去,你說奇怪不奇怪?」
第十五章 前夕
「心硯,你什麼時候也這麼八卦了?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腳長人家身上,人家要回去便回去,要留下便留下,干我們什麼事?」白雲暖當然知道他二人留下的原因,卻不好對心硯說明。
心硯想了想,又道:「我只是擔心……」
「擔心什麼?」
「擔心他們留下來是要糾纏小姐和少爺。」
白雲暖「噗」,嘴裡一口湯全噴了出來,「糾纏我好理解,糾纏少爺,這從何說起啊?他兩個大男子……」
心硯吞吞吐吐道:「我昨天傍晚的時候瞅見琴官相公來找少爺了。」
「這也沒什麼奇怪的啊,少爺不是找琴官討教琴技嗎?」
好吧,小姐說的有道理,好像是自己多慮了。
心硯想了想補充道:「可是少爺很快就把琴官相公請走了,琴相公想多留一會兒,少爺不讓。」
「你聽誰說的?」
「松塔啊!」
白雲暖心裡一咯噔,那一樁大事兒還得指靠琴官幫忙呢,哥哥不會把琴官得罪了吧?那可就壞事了。
次日,白雲暖讓松塔到南邊廂房傳話,說是哥哥請章乃春少爺和琴官相公到東邊園子一會。
琴官自是歡天喜地,竊以為白振軒雖然表面上冷落自己,心底里還是存著心意的。便催促章乃春出發,步履輕快如出籠小鳥。
到了東邊園子卻見一個少女幽嫻貞靜候在園門口。那少女柳葉彎眉,秋波秀眼,神如新月,旁妍側媚,上身穿一件團花鵝黃錦繡小襖,下系一條鮮綠碧水波浪長裙,如花光露氣,映日迎風。
琴官正暗嘆少女青春少艾,寶色寶容,章乃春已經心花怒放喚道:「白小姐,怎麼勞駕您千金貴體親自出來迎接?」
琴官瞥見章乃春一副餓狼見到小鮮肉的饞樣,心裡便醋海翻波起來。隨即又在心裡笑自己,不是已經移情於白振軒了嗎?為什麼還對章乃春存了小心眼?
只見白雲暖福了福身子,繼而壓低聲音道:「不要驚動其他人,隨我來。」說著便在前頭領路。
章乃春和琴官隨了她一直進了白振軒的廂房。
進了廂房,卻見白振軒躺在床上酣睡如泥。
琴官很是貪婪地看著白振軒的睡容,那睡著的少年宛若明月梨花,冰雪瓊瑤,又一股幽情艷思從心底搖盪出來,竟惹得心口隱隱發疼。
白雲暖問章乃春道:「等夜深的時候便可將哥哥送出凌雲寺了,只是章少爺你備的安神藥能讓哥哥睡上一天一夜嗎?」
「我辦事,小姐自管放心。送白少爺回洛縣的馬車也已經安排妥當了,就等今夜子時,寺院僧眾皆都睡熟便可行動。」章乃春打著包票。心儀的女子給了自己表現的機會,自己怎麼能夠不抓牢這次機會好好表現呢?
白雲暖遂又將目光調到琴官臉上來,「那相公呢?可做好準備替哥哥為貴客雅奏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