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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麼她望月他望她地站了許久,忽聽得芝闌館的園門重重鎖上,二人都驚跳起來。
真娘一回眸見到了白玉書,趕忙慌張地站直了身子,行了福禮:「老爺。」
「這麼晚了,怎麼還在這裡?」白玉書扯了扯嘴角,只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苦笑。
真娘的聲音微微發顫,道:「適才小姐邀我去聽雨軒小酌。」
「難得阿暖和你親近,聽說今天雨墨被逐出府了?」
老爺一向不管府內中饋,真娘知他有此一問不過沒話找話,遂點了點頭,並不願詳談,又聽得芝闌館那邊的腳步聲已經穿過書香堂向蘭庭而來,便急著要走。
「真娘先告退。」
剛轉身,卻被白玉書一把握住了手,真娘像觸雷般立時僵住。
她不敢回頭,只是直挺挺地立著,任由渾身的血液都往腦門涌去。
身後傳來白玉書沙啞的聲音:「竟讓雨墨成了第二個真娘……」
真娘的心重重地痙攣了一下。那痛楚自心口一直蔓延至四肢百骸令她整個人激靈靈一凜,酒意立時醒了幾分。
「有人來了,老爺,真娘先行告退。」
真娘的聲音充滿哀懇,白玉書只好鬆了手。
真娘頭也不回地入了蘭庭,轉眼就不見蹤影。
而秦艽已經走到跟前來:「老爺,並未看見您的錢袋。」
白玉書清了清嗓子道:「哦,是我記錯了,錢袋在身上呢,剛才沒摸著而已。」
秦艽有些錯愕,那麼大的錢袋在身上也能摸不著嗎?但老爺已是一臉尷尬笑容,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白玉書將燈籠遞給秦艽,秦艽趕緊在前頭引路,二人進了蘭庭。
白玉書借著迷濛的月光下意識在通廊上搜尋真娘的身影,可是通廊上空空如也,早就沒有了真娘的蹤跡,不禁有些悵然若失。
而真娘正倚著耳房的門,看門上老爺和秦艽的身影緩緩飄過,心裡一陣翻江倒海的痛。
「竟讓雨墨成了第二個真娘……」
老爺的話痛恨交加,響在耳側,伴之的是真娘汩汩落下的淚,滾燙地燒灼著面頰。
※
心硯睜開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床前坐著的人,還以為是夢。她使勁擦了擦眼睛,確定眼前人的確是真娘,騰地一下坐起了身子。
「真娘……」
真娘拍拍她的肩,安撫道:「你病了,我來看看你。先把藥喝了吧!」
真娘端過床前矮几上的湯藥,用湯匙舀了一勺送到心硯嘴邊來。
心硯忙去接她手裡的藥碗,虛弱地笑了笑,帶著一絲惶恐道:「只是小小著涼,窩在被子裡發一回汗也就好了。」
「身體的病無論大小尚能治,心裡的病就難說了。」
心硯一顫,哀傷地看著真娘慈愛的笑容,淚一瞬就浮上了眼眶。
真娘用手絹替心硯擦拭眼眸的淚,這一張小臉的悲傷與悵惘多麼似曾熟悉,就令她覺得自己是在照鏡子。曾幾何時,自己也曾這樣泫然欲泣,淚眼汪汪?
「我只是擔心雨墨……」心硯垂首,她心底里更多的還有對雨墨的愧疚,雨墨是替了她的罪名被趕出白家的,不知她此去前程如何,命運如何,那舍村是什麼地方,朱家是不是厚道的人家。
「你對雨墨除了擔心,還有愧疚吧?畢竟雨墨被逐,是頂替了你的罪名。」
真娘一語戳破心事,心硯的瞳仁驚恐地張了張,怎麼竟然連真娘也知道此事,真娘是夫人最親近的人,那夫人她也知道真相麼?心硯一時心虛無措。
真娘道:「把藥喝了,我好好和你說說。」
心硯只得把藥喝了,真娘接過藥碗擱到一邊,然後伸手摸了摸心硯的臉頰,再握住心硯的手,嘆一句:「手這麼冰,趕緊拿件衣服披上。」
心硯誠惶誠恐地拿了被子上的外套披著,睜著驚懼的眼睛看著真娘,只聽真娘笑道:「你不用擔心我會將事情告訴夫人,你雖是小姐保住的,可我也搭了手,夫人如果怪罪起來我也脫不了干係,所以你和少爺的事除了少爺、小姐、我之外,絕無他人知曉。」
見真娘言語誠懇,笑容真切,心硯才不確定地放下心來,低低問道:「真娘,你為什麼幫我?」
「因為同病相憐。」
真娘的話叫心硯吃了一驚,看真娘的目光也更加匪夷所思,卻又不敢細問。
真娘也沒有細說,只是話鋒一轉道:「愛上了不屬於我們的人,痛苦煎熬就是我們必須去忍受的,因為誰讓咱們無福呢?」
心硯垂了頭,「我原沒有痴心妄想的,得到少爺一點點真心,便是心硯最大的福氣了。」
「你能這樣想最好,從今往後,就懷揣這一點點真心好好愛惜自己,好好服侍小姐,對少爺卻不能再有半分回應了。」
心硯含淚點頭,少爺即將迎娶王家小姐,從今往後她只能在夢中覬覦他的溫存了。
真娘見心硯楚楚可憐,更加動容道:「心硯,小姐為了保你不惜來求我,小姐對你仁至義盡,你要體會她的良苦用心。至於雨墨,終是咎由自取,她要不設計陷害你和少爺,她便不會自食惡果,所以你不要因為雨墨反倒去辜負小姐對你的一片心意。還有少爺,只有你活得灑脫,少爺才可能安心娶王家小姐,你這樣病於榻上,只怕少爺終無法下定決心,看得出來,少爺對你動了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