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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莫的淚瞬間就落了下來,一顆一顆,打在手背上,珍珠一樣碎掉。
「恩姐,」白雲暖握住寧莫的手,勸道,「人死不能復生,恩姐還是節哀順變,你與阿牛哥今生無緣來生再聚,可是寶兒需要你啊!」
寧莫的淚在眼皮子裡包著,聽著白雲暖的勸,越發紛落如雨。
白雲暖走出寧莫的屋子時,外頭竟不知何時紛紛揚揚飄起了大雪。整個王府,長廊曲檻勾連,綠萼紅香圍繞,早已認不清屋宇,唯覺一片香雪而已。
小七早已迎上來,將一個熱乎乎的暖手爐遞到白雲暖手裡,見白雲暖臉色凝滯,便小心翼翼問道:「寧大姐不肯答應狄大人的婚事麼?」
白雲暖點頭又搖頭,她心裡也沒底。寧莫沒有給確切的答覆。她不知道寧莫到最後會如何選擇。是為了愛人而孤獨終老,還是為了愛子成全狄閩?
「王妃,我們回去吧!」小七提醒。
白雲暖點了點頭,扶著小七的手,緩緩地走回安品園去。
梅樹下站著一個人,穿著極薄的衣裳,蓬頭跣足,很是悽慘。
白雲暖駐足,蹙起了眉頭,「小七,那人是誰?」
小七順著白雲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禁吃驚道:「晴姨娘怎麼又從樂淑園跑出來了?那些看著她的丫鬟婆子到底怎麼回事?」小七正抱怨著,忽見晴歌轉過身來,臉上藏著激烈而瘋癲的笑容,見到白雲暖便失心瘋了似的橫衝直撞過來。白雲暖和小七都不由愣住。
第兩百八十八章 難產
張易辰一接到雍王府傳來的消息,便急匆匆從外頭趕了回來。晴歌不知為何瘋魔大發,衝撞了白雲暖,導致白雲暖傷了胎氣,肚裡的孩子要早產了。
他急迫地趕回王府,直奔安品園,一路上踹倒了好幾個來稟告的太監。
到了安品園,便被真娘攔在了門外,「王爺,您不能進去,裡面是產房。」
真娘臉色慘白,見張易辰目露紅光,忙不迭匯報導:「穩婆已經給王妃接生了,王爺稍安勿躁,王妃一定會母子平安的。」真娘話音甫落,門內便傳來白雲暖的痛喊聲,眾人皆都心驚肉跳。
張易辰心都碎了,他欲往產房內衝去,皆都被攔了下來。小七從屋裡滿頭大汗地跑了出來,哆嗦著嘴唇道:「不好了,王妃難產,胎兒的腳先下來了……」
張易辰的心驀地一沉,他再也顧不得其他便推開眾人,衝進了屋子。幾個穩婆見張易辰如莽牛一樣撞進來都嚇了一跳,立時又叫了起來:「產房晦氣,血光沖天,王爺趕緊出去吧!」說著就把張易辰往外頭推去。
張易辰煩躁道:「什麼時候了,哪那麼多講究?」說著撲到床邊去,一把握住了白雲暖的手,白雲暖的手已然冰涼,他重重親吻那手,喚道:「阿暖,阿暖,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阿暖,你會沒事的……」
白雲暖原本被痛昏過去了,聽到張易辰的呼喚聲,又幽幽睜開了眼睛。
「王爺……」她氣若遊絲道,「讓他們保孩子!」
「不,本王只要你!」張易辰說著便回頭吼穩婆道:「愣著幹什麼?快過來替王妃接生!」
其中一個穩婆囁嚅道:「王爺,王妃難產,只怕凶多吉少。」
「如果王妃有絲毫閃失,本王要你們幾個陪葬!」
白雲暖的眉頭輕微地皺了皺,她想勸慰張易辰幾句,卻始終沒有力氣說出口,她的眼皮又沉重地要耷拉下去。
張易辰看著白雲暖毫無血色的面孔,急迫地不知如何是好,滿室的血腥氣息令他頭重腳輕。他在戰場上出生入死,見慣了血流成河,什麼時候為之動搖過?可是眼前的鮮血來自他最心愛的女人,她和她的孩子徘徊在生死邊緣,而他卻無能為力。
他只能握著拳頭,看著白雲暖的眼睛一點一點合上。
穩婆提醒道:「王爺,你讓讓!」
既然王爺說了要她們陪葬,她們當然得全力去替白雲暖接生,這可是掉腦袋的活計,除了全力以赴,別無辦法。
張易辰被穩婆推到了一旁,他有一瞬的腦袋空白,立時回過神來,看一眼床上陷入昏迷的白雲暖,他轉身飛速地出了產房。
屋外,真娘見張易辰箭一樣衝出來,忙要問些什麼,張易辰哪裡理他,又箭一樣跑走了。
寧莫還在她的屋子裡為阿牛的死訊傷心欲絕,絲毫不知道外頭已經天翻地覆,白雲暖難產,整個王府亂成了一鍋粥。張易辰突然跑了進來,不由分說拉了她就跑。
她一邊被張易辰拽著跑,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問道:「王爺,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裡?」
張易辰停下腳步,看了寧莫一眼,道:「阿暖難產,需要你的幫助!」說著,便一把將寧莫扛到了肩上,施展輕功飛回安品園去。
寧莫在張易辰肩頭暈得七葷八素,一晃神功夫,張易辰已將她放在了安品園正房外頭。丫鬟們圍上來,寧莫不知出了什麼事。張易辰握著她的肩,灼灼道:「恩姐,阿暖就拜託你了。」說著竟往寧莫跟前一跪。
寧莫一震,已然聽見屋內傳出產婆焦灼的催產聲,卻聽不見白雲暖的任何聲音,寧莫心裡一沉,不再和張易辰多說什麼,便毅然轉身入了產房。
門在寧莫身後合上,真娘狐疑地看著張易辰道:「王爺,寧莫只是個繡娘,讓她去替王妃接生,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