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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疑惑地看著章乃春,「爺你要我重回白府,可是為了白小姐?」
「不錯,」章乃春回身指了指床單上的落紅,道,「章府里的丫鬟不知落了多少這東西在爺的床上,可是爺沒留下一個,因為憑你們的身份做不了爺身邊長期的人。但是如果爺娶了白小姐,爺答應你,莫說收留你入章家,就是收為通房,抬為姨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但是,爺這輩子娶不到阿暖妹妹,那一切就免談!」
「章少爺是想紫藤留在白小姐身邊做一個細作?」紫藤滿臉困惑地盯著章乃春。
章乃春「噗」一笑,又道:「話雖難聽了點,可意思是一樣的,就是細作。爺這輩子的心愿就是能日日看著阿暖妹妹,現在爺沒法實現這個心愿,但要是每日聽到阿暖妹妹的消息也不錯。」
「哦,我明白了,章少爺,我這就回白府去,留在白小姐身邊,然後每日向你報告白小姐的日常起居一舉一動。」
見紫藤終於被點化,章乃春滿意,伸手點了下紫藤額頭,道:「孺子可教也!爺會送你一隻信鴿,你就每日把阿暖妹妹的日常起居一舉一動都給爺記下來,然後信鴿每晚會飛去白府找你一趟。紫藤,你會寫字吧?」
見章乃春忽而瞪大眼睛,瞅著自己,一改浪蕩不羈的模樣十分呆萌可愛,紫藤便笑道:「會的會的,從前少夫人還是王家小姐的時候,紫藤跟著她耳濡目染,自然也是學了不少字的,做不了文章,寫日記當然是沒問題的。白小姐睡覺,白小姐吃飯……這些簡單的字紫藤統統會寫,只是白小姐拉屎……屎怎麼……」紫藤還沒問完,早已挨了章乃春一頓敲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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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硯在裡間收拾王麗楓的行李,聽見外間少爺和少夫人話別的聲音。少爺說:「回了娘家,多住幾日,少住幾日,都好。只是要照顧自己,莫要再生病了。」少夫人回答:「知道了。」然後少爺便走了。
少爺沒有進裡間,心硯有些失落。又有些慶幸。
她不知道少爺在梅香塢的寢室里見到她會是什麼反應,貌似少爺還不知道少夫人把她調到了梅香塢當差,少爺也不知道今天她就要跟隨少夫人回娘家去小住一段日子。少爺只是照舊去他的書香堂和溫先生讀書去了。
王麗楓撩開裡間的帘子,沒有走進來,只是保持一個撩簾的動作,手臂停在半空中。
她溫柔地笑著。那笑卻深不可測。像一片諱莫如深的海,能隨時將人淹沒。
她道:「少爺沒有進裡間來,沒有看到你。所以我帶你去王家,把南湘寶蝶留給他使喚。也慶幸他沒有進裡間來,不然我可就得把你讓給他,因為你和南湘寶蝶比起來,總是好使喚得多,也溫柔解人得多。」
少夫人依然淺淺笑著,聲音輕柔如水。聽不見任何波瀾,心硯卻是激靈靈打了個寒噤,渾身冒起了雞皮疙瘩。
終是麻木地陪著少夫人和允姑一起去拜別了夫人,夫人少不得囑咐她好生照顧少夫人之類的話,她唯唯應了,於是隨著少夫人和允姑上了白家準備好的馬車。
到王家的第一天相安無事。王麗楓忙著給王祥康、王邵氏以及侄女侄子們送禮物。話家常,又帶了禮物去旁邊宅子裡看望叔叔王建一家。
少夫人忙著聯絡感情。吃吃喝喝,丰姿態度,語笑雍容,允姑自然是一路陪著的,留了心硯在少夫人原來做小姐時的閨閣內整理從王家帶來的箱籠裝奩,一應動用什物器皿,皆都一一擺置在房內,衣物也入了衣櫥掛好。
入夜,王麗楓回房時竟喝得五六分醉,依舊逐了允姑出去,拉心硯一同睡下。心硯依舊一夜裝眠,王麗楓卻因為喝了酒,睡得很是香甜。
次日清早,心硯早早起身伺候王麗楓洗臉,卻伺候了足足一個時辰。王麗楓說不用臉盆架子,允姑便提議讓心硯當「臉盆架」,王麗楓同意了,心硯只好端著臉盆跪在王麗楓面前。允姑又在一旁指點、調整「臉盆架」的高低遠近。
心硯雙手捧著臉盆一忽兒要高舉過頭,一忽兒要平舉當胸,一忽兒要伸舉向前,一忽兒又要後退三分。這樣,好不容易高低遠近都調整好了,王麗楓慢吞吞地伸手碰了一下水。
「哎喲,太燙了!」手一帶,整盆水就翻了心硯一頭一臉。
允姑喝斥心硯道:「平常見你伺候小姐可不是這般笨手笨腳,怎麼,欺負少夫人心善就沒把她放眼裡當主子嗎?」
心硯一邊擦地,一邊惶恐道:「心硯不敢。」
「還不去再打盆水來!」允姑使著淫威。
心硯匆匆忙忙,再打了一盆水來。
王麗楓又試了一下水,淡淡道:「太冷了!」水又當頭淋下。
心硯心裡絕望,少夫人已然知道她和少爺之間的瓜葛,而自己的悲劇終於是開始了。但她仍然存著一份天真的想法:少夫人是太生氣了,在這樣巨大的憤怒中,報復和折磨的行為是難免的。如果自己逆來順受,說不定可以感動少夫人的心,得到她的原諒。這樣想著,心硯就甘心情願承受各種折磨。
洗臉水在「太熱了」、「太冷了」、「太少了」、「太多了」等各種理由下,打翻一盆又一盆,好不容易,盥洗的工作終於完成了,又輪到侍候早餐。
於是,心硯又從臉盆架子變成了餐桌。
她舉著托盤,經過前面的折騰,手臂已酸軟無力,雖然拼命忍耐,托盤仍然抖得厲害。碗碟彼此碰撞,鏗然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