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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暖伏在他身上,痛哭不止。
哥哥的心緒實在絕望透頂了吧,才會說出如此萬念俱灰的話來。
她哭著對白振軒道:「哥哥休要如此灰心喪氣,你還有父親和我,我們總是你的親人,不管你遭遇了什麼樣的打擊,我們總是愛你的,哥哥還是趁早養好身子,讓阿暖帶你回洛縣。別忘了,你有家,有家人,我們會對你不離不棄的。」
白振軒搖頭,掩面而哭:「我如何還有面目回去見父親?我不回去,我死也不回去……」
白振軒的情緒日漸波動,除了白雲暖,他根本不和溫鹿鳴、安宇夢等人見面,如若他們強行進屋探視,他就整個兒蒙在被窩裡,只是嗚咽不止。
白雲暖修書給白玉書,告知他自己和白振軒暫時不回洛縣去。白玉書便從洛縣捎來不少銀子,作為兄妹二人在京都的開銷用。白雲暖用這些銀錢,在溫鹿鳴的幫助下在京郊一依山傍水之處購置了一處簡陋房子,與白振軒搬到了那裡居住。
房前屋後,種滿桃樹,正是春天,桃花爛漫,灼灼其華,白雲暖便給兄妹二人居住的屋子取名「桃花塢」。
溫鹿鳴送了架古琴到桃花塢來,白振軒整日悶在屋內彈琴,足不出戶,所彈之曲皆是萎靡不振的音樂,白雲暖更是愁悶,不知如何才能解開白振軒的心結。
忽一日,但聽得桃花深處,馬蹄聲急,不一會兒,真娘便將洛七尾領了進來。洛七尾一見白雲暖便噼里啪啦絮叨了一堆:「阿暖,你不夠朋友,你到了京城這麼久,怎麼也不告知我?你不能去相府找我,我可以來桃花塢找你的呀!」
白雲暖正在外間聽白振軒的琴音,聽得入神,猛然被洛七尾吵嚷嚇了一大跳,她用食指放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洛七尾忙伸了伸舌頭,拉她到屋外去說話。
屋外,桃花芬芳,洛七尾問白雲暖道:「白大哥怎樣了?」
白雲暖凝眉搖了搖頭。
洛七尾神色一黯,道:「對不起,阿暖,我爹真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你會不會因為我爹的關係,就不和我做朋友了?」
白雲暖落寞道:「你是你,你爹是你爹,你們有什麼相干呢?」
洛七尾這才安了些心,道:「我是一刻都不想待在相府見到他,只要宇夢殿試上順利考中狀元,屆時我嫁給他,便能搬出相府,再也不用看我爹那副嘴臉了。」
白雲暖摸了摸洛七尾的臉,道:「七尾,你是個善良的女孩子,你和宇夢一定能倖幸福福,百年好合的。」
洛七尾卻並不樂觀,「阿暖,你不知道宇夢他對我有成見。從前他便喜歡和我抬槓,得理不饒人,後來出了琴官的事,他心裡放不下仇恨,現在又出了白大哥的事,他對我們洛家成見更大了。我真擔心……」
「七尾,你別擔心,看得出來宇夢他對你是有心的。」
經白雲暖這麼一說,洛七尾的臉刷地便紅了,她推開白雲暖的手,背過身去,假意看桃花,嘴裡嗔道:「雍王對你才叫有心呢!要不是他極力在皇上跟前遊說,我和他的婚約根本就解除不了。」
白雲暖心頭一顫,只覺有暖暖的情愫如泉底暗流慢慢升騰起來,低頭沉默許久,終於道:「也不知他的軍隊到達戰場了沒有……」
「聽我爹說,蘭嶼可是個蠻夷之地,更兼戰場兇險,但願他能早日平安歸來,與阿暖你締結良緣。」洛七尾回頭,眸子亮晶晶的,握了白雲暖的手,無限期許。
白雲暖心頭一團亂麻,洛七尾的話勾起了她對張易辰的擔心,但女兒家的矜持又讓她不能把這份擔憂表露出來,只能岔開話題道:「也不知四月殿試,宇夢準備得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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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誰也料想不到,安宇夢在四月殿試上的表現會如此差強人意,皇帝都有些懷疑他在會試中第一的成績是不是造假。皇帝甚至還質疑洛甫,會不會為了要招安宇夢為婿,而徇私舞弊,洛甫直呼冤枉,會試中的天才到了殿試上成了草包,箇中原因只有天曉得了。對於皇帝的考題,安宇夢完全答非所問,皇帝一怒之下,將他的名字除在了三鼎甲之外。安宇夢落第,是眾人意料不到的,而頭名狀元的人選更是令眾人始料未及,竟是楊沐飛!
楊沐飛下榻的客棧內,官差來傳了喜報之後,眾人都向新科狀元楊沐飛道喜。
楊沐飛卻健步如飛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房內,王麗楓正坐在桌邊做繡品。
楊沐飛一陣風衝進房內,奪了她手中針線,扶她站起身,便施了一個妥妥的揖。
「小生向娘子道喜了。」楊沐飛整張臉都神采煥發。
王麗楓笑容恬淡,道:「相公,喜從何來?」
「娘子,可聽到樓下喜報頻傳?」楊沐飛的眼睛雪亮雪亮的。
王麗楓凝眉搖了搖頭,「我在做針線,卻未聽到樓下的喧囂聲。」
「娘子真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做針線活。娘子可知你相公我高中了!」楊沐飛洋洋得意,又是甩袍子,又是挺脊樑。
「原來是發榜了,不知相公高中什麼?」
「頭名狀元!」楊沐飛向著王麗楓伸出了一個大拇指。
「真的?」王麗楓喜極而泣。
楊沐飛握了她的手,點頭道:「千真萬確,感謝娘子每日的監督和敦促,想我楊沐飛可是在宏詞科中名落孫山之人,沒想到也有高中狀元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