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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走了。」四兒一旁提醒。
章乃春想,反正白玉書應允了他擇日再來拜訪,不愁碰不到這叫鹿鳴的少年,還有那聘聘婷婷風/情萬種的白家小姐,遂跟了四兒上了自家馬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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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白家是祖業上留下來的宅子,占地大約二十多畝,在洛縣算不得張揚的富戶,不過一個藏書樓抬舉了白家的名聲。
白府的東邊是寶芳園,白家平常日常起居的生活都在此處。白玉書夫婦住蘭庭,蘭庭後頭是個大花園,接著是白雲暖住的聽雨軒和白振軒的梅香塢,再後頭是家人們居住的靜宜齋。
寶芳園過去是書香堂,再到西邊便是芝闌館。藏書樓便坐落在芝闌館內。
白家的藏書樓為木構的二層硬山頂建築,底層面闊,進深各六間,前後有廊。二層除樓梯間外為一大通間,以書櫥間隔。
書樓前鑿出一大水池子,通城外的洛湖,既可美化環境,又可蓄水防火。
白家先祖白嶸珉根據生克制化的原理,分別給藏書樓和樓前池子取名強金閣,強金池。
白雲暖帶了心硯辭別了父母和哥哥,回到聽雨軒。
遠遠的,便見雨墨跪在迴廊上。
心硯的眉頭扭成大疙瘩,她拿眼偷瞧白雲暖神色,白雲暖瞥了她一眼,道:「你去把她勸走,以後別讓她在我跟前晃蕩。眼不見為淨。」說著便看也不看雨墨,逕自回了自己房間。
綠蘿、紅玉兩個小丫頭忙迎上來伺候。
白雲暖一邊由著她們解自己的斗篷衣裳,一邊問道:「你們兩個怎麼在這裡?」
綠蘿答:「真娘讓我們來伺候小姐,說是夫人的意思。」
紅玉也賠笑道:「以後我們會跟在小姐身邊,好好聽小姐的吩咐,小姐現在餓不餓,紅玉去給您拿些點心。」
白雲暖擺擺手,「去柜子里拿套乾淨衣服給我換上,我要去芝闌館。」
紅玉忙和綠蘿去柜子里挑揀衣裳,可挑上來幾件,白雲暖看著都不入目,便道:「去把你們心硯姐姐喚進來。」
「是。」紅玉和綠蘿忙去房外找心硯。
白雲暖看著綠蘿和紅玉的身影,暗自懊惱,這兩個雖是在蘭庭當過差的,可到底年歲輕些,十歲都不到,使喚上並不十分稱心。亦或許只是自己習慣了依賴心硯。前世,不說在白家的幾年,就是後來到了章家那五年,她已完全離不開心硯,所以章思穎和雨墨害死了心硯之後,她的病才會一下如洪水猛獸地加劇。
心硯很快就來了,雖然眸底有淚痕,可很快便替白雲暖搭配了一身穿著,雪白的襖子束一條青金閃綠雙環四合如意絛,腳上是一雙掐金挖雲紅香羊皮小靴,外罩一件大紅羽紗面白狐狸里的鶴氅。
白雲暖故意忽略心硯眸底的淚跡,道:「你陪我去芝闌館。」說著自己已走了出去。
心硯拿手背揩了淚痕,快步跟了上去。
白雲暖見天氣晴朗,積雪已化,便摘了頭上的雪帽,出了聽雨軒,穿過連著寶芳園和芝闌館的迴廊,很快到了芝闌館。
只見一座寬六間高二層的藏書樓巍然立著,匾額上「強金閣」三個漆金大字。強金閣旁強金池水環繞,假山堆疊,築亭架橋,竹木環植,好一座奇秀園林。
白雲暖駐足在強金池旁,仰頭看著那棟隱隱散發出破敗氣息的藏書樓。那些木頭經過數百年歲月的洗禮已像垂危的老人暴露一條條皺紋一樣的木頭紋理,竟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小姐,你又想上書閣去啊?」心硯在一旁小心地問道。
白雲暖側頭不解地看著她。
心硯道:「小姐,外姓與女子不得登強金閣,這是白家祖訓,小姐你不會又要挑戰老爺底線吧?小姐你不要頑皮了,省得又挨皮肉之苦。」
經心硯一提醒,白雲暖這一世前十二年的記憶也快速回閃了過來,這一世的自己仗著母親疼愛哥哥寵溺,很是飛揚爛漫,每每看著哥哥隨父親登臨強金閣都很是不忿,提出幾次登樓申請沒有允准之後就想偷偷上樓去,卻被白玉書捉住挨了幾次板子。
心硯想起那幾次挨揍,仍然心有餘悸,忙睜著無辜的眼睛巴巴地瞅著白雲暖,乞求道:「小姐,還是不要了。」
白雲暖黯然一笑,現在的自己十三歲的身子裹著的可是前世滄桑隱忍的靈魂,怎麼可能還做出這種欠揍的事情來?
白雲暖抬著頭幽幽地盯著面前的強金閣,心裡有無限思緒翻湧。
強金閣啊強金閣,外姓不得登樓也就罷了,而女子哪怕冠著白家的姓亦無法登臨此樓,你可知前世為了你,父親犧牲了我一世的幸福啊!男尊女卑實在太過殘酷。
白雲暖正幽情愁緒縈懷,眼裡微微泛著淚意,秦艽過來報導:「小姐,老爺讓您去書香堂一趟。」
「書香堂?有說什麼事嗎?」
「溫先生過完春節假期回來了,這一回同來的還有溫先生的公子。」
溫鹿鳴!白雲暖的腦海中電光一閃現出那個名字來。
第二十二章 鹿鳴
白雲暖離了芝闌館,抵達書香堂。
進了垂花門,兩邊是抄手遊廊,當中是穿堂,當地放著一個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轉過插屏,小小的三間廳,皆雕樑畫棟,兩邊穿山遊廊廂房,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和記憶里的書香堂不差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