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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心硯點頭,目光卻有些閃爍。
白雲暖鬆了一口氣,笑道:「但願那些理兒,經你的口,能入得哥哥的耳。」
心硯心虛地垂著頭。她不敢告訴小姐,小姐交代她的分析利弊的話她連一句都沒有帶到。甚至,這數月來好不容易對少爺築起的心防,也因為少爺這一場哭而冰封瓦解。
她只是快速地搪塞了小姐,快速地逃回耳房去,縮在被窩中回味著適才少爺纏綿悱惻的吻。
少爺和她約好了,每個夜半都讓她送點心到書房去。少爺說,他見不到她,會死。於是,她便心軟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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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白振軒和心硯每個夜半的幽會,白雲暖竟一無所知,不是她太粗心,而是她太放心心硯。還有,章家突然差媒人到白家提親,令她有些始料未及。
前世,章乃春是求愛成功之後,才差媒人到白家來提親的,可是這一世,她明明拒絕了章乃春,為什麼章家的媒人還是來了?
幸而白玉書和白姜氏狠狠回絕了章家,態度斬釘截鐵,不留絲毫情面。
白雲暖懸著的心總算安了下來。
前世父親因為家道落魄,又需堅守藏書人的職責而委身嫁女,還索要了十萬兩聘金。這一世,強金閣修繕有朝廷撥的三百萬兩款項,父親自然不必窮途末路而近乎賣女。
白雲暖對父親的心結多多少少有些打開,或許人做出一些有違本心的事皆是環境所逼吧!
只是,不知道那章乃春是否肯善罷甘休。自己幾次三番羞辱於他,都不能使他打退堂鼓,想來他對自己是志在必得。此番,說媒未遂,他也算用盡了所有光明正大的手段。
章家不是善類,章思穎惡毒是她肯定的,章乃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就不知他會不會為了得到自己而使出下三濫的手段來。
白雲暖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第九十三章 嘔血
窗前月過三更,花木吟風似雨。
王麗楓掙扎著從床上起了身。這一病數日,她整個人都虛弱無力。久未起身,此刻腳觸到地面,就若踩了棉花般。她像一隻小舟搖搖晃晃摸索著向屋外走去。不敢點燈,只能藉助屋外的月光,堅難地摸著牆向外走,逼著自己不發出一點兒聲音。
她要去證實一件事。
走到門邊,她已出了一身的汗。費了好大一番技巧,才將門開得只發出輕微的響聲,只為不驚動書房內偷情的那對少爺與婢女。
門開了,一陣夜風撲面而來,她渾身一激靈。可是顧不得冷,只抱了抱自己的雙臂,就幽魂一樣繞著迴廊飄向書房。
天上,月冷而清,照得整個園子亮如白晝。書房的窗子上映出燭火橘紅**的光,她附耳上去卻聽不見任何聲音。於是她用手指在舌頭上沾濕,蘸破了窗紙。當窗上現出一個圓形的小孔,她突然沒有勇氣將眼睛湊上去。她害怕允姑所說的一切會是真的。
她閉了閉眼睛,終於鼓起勇氣透過那個小孔窺探書房之內。只一眼,已如墜萬丈深淵。從頭到腳徹底涼透。
只見書房內,心硯正替白振軒研墨,而白振軒提筆在宣紙上行雲流水寫著什麼,儼然一副文思泉湧的模樣。更令她受刺激的是白振軒時不時側目笑看著心硯,那眼睛裡的華光是面對她時從不曾有過的。而心硯,一向小心翼翼,眼觀鼻鼻觀心的心硯竟能從容抬頭,用嬌羞而不勝的目光回應她的少爺。
廊下,初秋的夜風依舊沙沙而過,吹得她通體冰透,可是她依然不覺得冷,因為她的胸腔里正有怒火熊熊地燃燒著。
如果不是允姑以為她睡著時,坐她床前哭哭啼啼喃喃自語,訴說自己夜半偶遇的齷齪一幕,她永遠都不知道這白家,守著強金閣,世代承奉祖訓的白家也會有這樣藏污納垢的一面。
還記得,在蘭芷的溫家老宅中,自己曾追問白振軒為什麼對她冷眼相待,白振軒回答她:「夫妻之道,不是冤家不聚頭。」那時那刻,她傷心欲絕,對自己產生了嚴重的懷疑。她是那麼自卑,為自己是個天生不討喜的女人。原來不是她不好,而是她的丈夫本該欣賞她的眼睛已被小狐狸的迷障蒙蔽,早就看不見她身上的光華萬千。
原來這才是癥結所在!
娘在世的時候,每每談及自己替她做主結下的這樁婚姻便洋洋得意。娘說,白家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是同其他豪門大戶比起來,有一點難能可貴,白家的男子只許娶妻不許納妾,不抬姨娘,不收通房,白家的男子家風嚴謹,潔身自愛。
現在回想起來,竟是莫大的諷刺!
娘,你若知道你被白家道貌岸然的外表所欺騙,你是不是在九泉之下亦感到無法瞑目?
娘,我的一生難道就在欺騙中虛度嗎?娘,我的大好青春難道就在這天大的謊言裡消耗蹉跎嗎?
王麗楓的指甲深深地嵌進自己的肉里,她用巨大的疼痛提醒自己:今日之恥不可忘!
她沒有再向前挪半寸步子,也沒有推開書房的門,將房內那一對你儂我儂的男女嚇個措手不及。她只是行屍走肉一般折回身子,顫著雙腳,慢慢卻堅定地走回自己的寢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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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王麗楓發了高燒。
先前,她的病只是一味賴拖,並不生猛,也就不痛不癢,此一番突然病情加劇,把闔府鬧得人仰馬翻,連白玉書都不進芝闌館督工,而是和白姜氏一起坐在梅香塢的廳里等待郎中的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