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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聽松塔說老爺在書香堂時還問過溫公子,執意離開白家是不是因為小姐你怠慢了他……」心硯有些怯怯地看著白雲暖。
白雲暖卻是不動聲色,只是問道:「那溫公子是怎麼答的。」
「溫公子說當然不是。」
說話間,已下了遊廊,進入芝闌館的園子。
「小姐來了!」
小廝們見白雲暖突然出現,都興高采烈地嚷起來。
白姜氏忙將手裡的書交給真娘,一邊從懷裡掏出手絹擦拭額頭的汗,一邊走到白雲暖跟前來,「阿暖,你怎麼也來了?」
「來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白雲暖溫順一笑。
白姜氏指了指溫鹿鳴的方向,「你去鹿鳴那邊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說著又召喚心硯隨自己走。
白雲暖沒想到母親竟派了她這樣的差事,只好悻悻然走向溫鹿鳴。
日光正盛,溫鹿鳴正將一些書翻開平放在書案上,好讓陽光將滋長在紙張中,靠紙張和墨水生存的蟲子曬死。
溫鹿鳴見著白雲暖並無不悅,而是禮貌性微微一笑,倒襯得白雲暖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想起踏春那日,瀑布旁自己對溫鹿鳴說出的那番尖酸刻薄的話,白雲暖生出一絲愧悔的情緒。
一時站著,沉默無言。
站了一會子,便讓日光曬得鼻尖冒汗,白雲暖便要去解披風的帶子,不料溫鹿鳴卻道:「春日的天氣看起來暖和,卻是乍暖還寒,小姐還是不要脫那披風,免得著涼。」
白雲暖鬼使神差便鬆開握住披風帶子的手。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聽說你要離開白家了?」
這白家本不是溫鹿鳴的家,他要離開白家與自己何干?為什麼此刻自己卻像犯了錯一樣充滿心虛?
溫鹿鳴沒有停下手頭的話,雲淡風輕點了頭,「嗯。」
「是因為……因為我在踏春那日同你說了那些話你才決定要離開的嗎?」
「是也不是。」
溫鹿鳴的話令白雲暖滿懷困惑。
溫鹿鳴笑道:「白家畢竟是白小姐的家,不是溫鹿鳴的家。因為鹿鳴,卻讓白小姐在自己的家中呆著都不得安適,那是鹿鳴的罪過。白小姐沒有什麼錯,鹿鳴與白小姐之間沒有緣法,是鹿鳴無福,怪不得白小姐,所以不管白小姐同鹿鳴說過什麼都和鹿鳴的決定沒有任何關係,其實鹿鳴很感謝白小姐能夠開誠布公、坦誠相待,討厭就是討厭,喜歡就是喜歡,白小姐是個真性情的人,不會人前一套背後一套,所以這一點還是讓鹿鳴欣賞的。」
溫鹿鳴的笑容乾淨而清澈,倒叫白雲暖很不是滋味。
以德報德,以直報怨,是本分。
以德報怨,那叫施怨的人情何以堪?
見白雲暖心事重重立著,溫鹿鳴笑道:「小姐得空何不搭手曬書?我這外人都忙得不亦樂乎,小姐是白家的正宗千金,袖手旁觀可不應該。」
溫鹿鳴說著,伸過一本書來。
白雲暖只好接過那書,利落地翻開平放在書案上。
見溫鹿鳴沒事人一樣忙碌著,白雲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
雨墨走出白府偏門時才鬆了一口氣。
適才喜伯問她去哪裡,她扯了個謊,說是少爺讓她上街辦個差事,喜伯便也沒有細問,便給她開了偏門。
遠遠的,雨墨便瞅見大樹下停著一輛紅帷馬車。
那馬車踏春之時她見過,章家大少爺章乃春的馬車。
走到馬車旁,雨墨咳了咳嗓子,便見章乃春從馬車內探頭出來,一招手,便拉了雨墨上車。
四兒駕了馬車嘚嘚離去。
「不要帶我去太遠的地方,少爺他們在曬書,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回梅香塢來,我得趕緊回去呢!」雨墨道。
章乃春從懷裡掏出一根紅色絲絛和一錠金子,「那就哪兒也不去,就在馬車上吧!教會了十連環,這錠金子就是姐姐的了。」
雨墨睃了章乃春一眼,冷哧一笑,接過了那紅絲絛和金子。
章乃春立即眉開眼笑起來……
第三十六章 賭約
曬書季過後,溫鹿鳴終還是離開了白家。
白振軒因為自己沒有挽留住好友顯得悶悶不樂。
白雲暖雖然存了一絲不忍,但還是強迫自己不去後悔,不去心軟。
她不能讓溫鹿鳴留在白家,而和自己牽扯不清。
如果溫鹿鳴離開白家,那麼恁她日後嫁誰都不必再背上與溫鹿鳴的緋聞了,即便要重嫁章乃春,章思穎也不能以此做文章。
想到此,白雲暖便覺心驚。
自己竟然還想著重嫁章乃春,難道明知是火坑,自己還要往裡面跳嗎?相比溫鹿鳴,章乃春更應讓她避而遠之才是。
可是想躲,章乃春卻自己找上門來。
時維暮春,輕寒薄暖,小立閒庭待燕還。
白雲暖正由心硯陪著在廊下逗鸚鵡,卻見真娘穿過梅香塢的東角門走到聽雨軒來。
「小姐,今兒起得倒是早。」真娘笑眯眯的,一臉慈愛。
白雲暖笑盈盈迎向她,「哪裡就早了?都日上三竿了。」
「可不知那誰說著春困秋乏賴床才是正理,求了夫人務必讓她睡到自然醒,於是每天一睜開眼,卻是太陽已落山的時刻,又該安歇了。」真娘掩嘴而笑。